他起初是坚决不同意的,理由是我们的爱巢容不下别人去住。但最终经不住我的软磨硬泡,还是点头同意了。
我悠长地吁了一口气,求情便只能到这儿了,如果再继续说下去,只怕两个人又要闹掰了,他会怎样对郑王真是无法得知了。
可我却想不到,郑王只是一个开始,有些路我们是不得不走的。
从乾清宫出来,四周刮起了冷风。风不大,但还是钻入衣裳每一个松口处,刺的人瑟瑟发抖。
“娘娘,咱们回宫吧,要变天了。”
我眯起眼望远处堆攒的乌云,黑压压一片,完全挡住了来时的日光。
“罗络,你来金陵了,在徐州的家人怎么办?”
罗络起初愣了一下,随后颇得意地说,“奴婢进宫伺候您之后,万岁爷指派内务司给家人赏了一所宅子,虽然不大,但一家人还住得开。”
“…”
“娘娘,皇上对您那样好,连带奴婢都沾了大光,这是不是就叫爱屋及乌啊?”
我哭笑不得,这话我听了没关系,到别人耳朵里就出事儿了,不知道的估计甚至会编排出她背主的话来。不过话说回来,我真没想到,宇文景睿心思这样细腻,连带照料了我宫中丫头的家人。
我抚着手指上戴的金珐琅护甲,盯着她那张水汪汪的脸道,“我给你放个恩典吧,许你回家探视亲人几日。”
她想都不想就摆手,“不行不行!如今形势这么紧,奴婢可不能临阵逃脱。您瞧瞧翊坤宫和景仁宫的主子多坏啊,防不胜防,多一个人,就多一个心眼,奴婢不能走。”
她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昂着头挺着胸膛。似乎是因为上回我寻了借口把她打发出去,她长了经验了,这回已经让她猜透我的本意了。
也罢,把她留在身边也好,至少能帮晨儿一把。我很快纾解了心头的犹豫,在暴雨降临之前赶回了长春宫。只是,我前脚刚到,后脚便传来了宇文景睿的旨意。
“德妃身体抱恙,自请辞去掌凤印之权。朕既思量,景仁宫和贵妃膝下抚育皇长子,甚劳之。唯承乾宫贤妃含德舒章,今由之暂代掌凤印,钦此。”
我听到这旨意时心头猛然一跳,但沉寂下来,便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我原本就不稀罕这掌控六宫的权利,如今被收走了又有何妨?
“臣妾接旨,谢吾皇圣恩。”
平安将明黄笺纸底龙纹折交到了我的手中,半漏遗憾神情,“娘娘不必焦灼,一道旨意表明不了什么,一定稍安勿躁。”
我知道他是为了我好,遂笑道,“多谢公公提醒了。”
他摆摆手并不多说,行过礼之后便匆促回乾清宫复旨了。
我站在大殿门口,望着院落里摇摇欲落的梧桐树叶,偶有扛不住冷风吹拂的,就此埋入沙砾纷飞的黄土中。我忽然觉得长春宫一下子就冷清了下来,仿佛没有一丝人气。
我转身向里面走去,晨儿跟在后面道,“娘娘,皇上今晚应该不会来了,要不奴婢早点去给您和公主传膳?”
“不,他会来的。”
晨儿闻言愣在了那里,好像接下来我要失宠是必然。她心思虽然细腻,却也猜不透宇文景睿。宇文景睿要的不仅是前朝的安宁,还有后宫的制衡。
确如我言,酉时刚过,浩荡的御驾便停在了长春宫门前,宇文景睿笑吟吟地看着我,仿佛刚才那道旨意完全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