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不会就这样看着她生下阑儿的长子的。”她的眸光幽深不见底,宽大衣袖里的手攥成了拳头,“当时只道曹家能够助阑儿稳固皇位,却不曾想引狼入室,曹氏心狠手辣,若不是哀家庇佑,素心腹中胎儿怎么可能存活地下来?”
我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当初便是她撮合景阑和曹氏的,如今却又后悔了,可世上哪里有后悔药可以吃。
“可阑儿不能没有孩子!”她重重拍了一下桌子。
我的思绪也飞的老远,皇家注重子嗣传承,如果皇帝登基之后,膝下久久无子,势必会引发群臣众议,甚至有可能威胁到皇位的安稳。
“宇文家的男人一个个都痴情,阑儿他心里想什么,我都知道。可先帝爷那样杀伐果断都不可能独宠一人,更何况他根基未深?”她用手指敲了敲炕上的小几,又叹息一声,“他现在能仰仗的,不过就是后宫妃嫔的家族,要是那些女人得不到恩宠,他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太后之言振聋发聩,把我彻底喊醒了。
“木兰知道了,木兰会想办法的。”
太后念了几句“阿弥陀佛”,便又走到了佛像前,开始念经文。望着她的背影,一股酸楚莫名地涌上了我的心头,她陪先帝打江山九死一生,晚年本应安详度过,然而却又为儿子的事操劳不已。
从寿康宫出来,我整个人的心境都不一样了,脚下的步子走的愈发的快,走回乾清宫时我额头上竟冒了许多的汗。
乾清宫建在汉白玉石上,从下面走上去要足足踏几十阶,我提着袍子飞奔着,不经意间一抬头,竟发现郑王迎面而来。他今日倒没有昨夜那样浮夸,而是规规矩矩地穿着深青色的袍子,看上去倒像是书院里的学究一般。
“见过郑王。”
“诶,别别别…别这样多礼,小姨子这是打哪儿来啊?”他堆着笑道。
一听他这不着调的语气,我不由得感慨还真是看错了他,但还是规矩地答道,“禀王爷,刚去寿康宫给太后请安了,这才回来。王爷怎的还没回登封?”
“金陵好,多玩儿几天…”他大言不惭地说道,还翻了个白眼,“就几天,很快回去陪你姐姐。”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真是枉姐姐还怀着他的孩子了。
似乎是被我不善的目光看的心虚了,他悻悻地耷拉下脑袋哼哼道,“哎哟,你不知道,你姐姐凶,我怕她!”
我没再同他搭话,提步继续向上走去了。其实,我看不太透郑王,总觉得他内里应该不是像外表这般荒诞。只要是皇子,总会对九龙御阶上的那个宝座有所觊觎。即便有宇文景睿这样强劲的对手,他已经打消了念头,但他也应该会为自己争取更好的未来,而不是每天吃喝嫖赌。
因此,他现在的模样很有可能是一种掩饰,可这有什么必要呢?那他与林远道相见,又单独面圣,这是否意味着他要做景阑这边的人了?
我按下心中的疑惑,快步向里面走去,现在我只想做好太后交待的事儿。
飞也似地奔到了勤政殿,甚至连通报都没有,我就迈进去了。一看到御案前那个明黄色的身影,我顿时舒了一口气。
他抬头瞥了我一眼,“还知道自己是御前女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