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得知在长春宫里遇到的那个老头是当今皇帝之后,我整个人都怏怏的,完全提不起精神来。苏姑姑的确告诉过我长春宫是禁宫,可我却没往心里记,硬生生地给忘了。
“你也别太担心,皇上既然放你走了,就是不打算追究了。要不,这会儿你能坐在这儿?”林浣清安慰我道。
“谁知道皇帝会穿麻布衫啊,我还以为是守宫的老太监。”我闷着声嘟囔道。
苏绣连忙捂住我的嘴,往窗外张望着,“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快闭上你的金口吧!都说了先珍妃是皇上的心肝,皇上对她自然是不一样的,难道还穿朝服去祭奠她?”
这么讲来,我对先珍妃倒是很好奇,能让堂堂开国皇帝穿普通百姓的衣服,一定是位不同寻常的女子!
“好奇害死猫,你别问了,我们都是弘治十五年后进宫的,而珍妃在弘治二年就薨了,这些事儿也确实不知道。”林浣清帮我收拾出被窝来,“你呀,快点歇着吧。后天就是万寿节宴了,到时候你得帮我们打打下手。”
我点了点头,心里不再像刚才那般毛躁,加之天色已晚,片刻已然入睡。天约莫快亮时,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一个极美的女子入了我的梦。她身着一袭月白纱衣,只用一支翠玉簪挽起乌黑的头发。她坐在石头旁,手里抱着琵琶,一弦一柱地轻弹着。
只是,我唯独看不清她的面孔。我对着她喊了一声,问她是谁,她竟然回答“上官幼仪”。我正想喊她珍妃娘娘时,却忽然醒了,阳光已然透过纱窗照射进来了。
这一天,整个尚仪局都忙忙碌碌,更有其他五局的女官进进出出。而我就坐在游廊边上啃着桃子,看着他们如热锅上的蚂蚁般团团转。
“你倒是很清闲的啊。”
身后冒出一个声音,我连忙转过身去看,只见王尚仪赫然站在我身后。我连忙把没啃完的桃子藏在身后,沾满桃汁的手在衣裳上蹭了两下。
“奴婢什么都不懂,怕过去给姐姐们添乱。”
“这倒也是。”王尚仪宽慰一笑,“听说你最擅长弹古琴,今儿给我弹一曲吧。”
我不敢推辞,随着尚仪到了她的屋子。她从橱柜里取出一个大木盒,用帕子轻轻扫了扫上面的灰土,随后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里面的琴。那把琴是上等梧桐材质做成的,七根弦分布在琴面上,琴侧雕刻了一只绝美的凰鸟。
“试试这把琴?”
我紧张地揪着袖口,小声说,“大人这把琴太名贵了,木兰技艺粗糙,怕玷污了它。”
“好孩子,试一试。不试怎么知道呢?”她伸出手拍了拍我的肩膀,那温和的笑容让我想起了娘。
我神使鬼差地跪坐下来,右手投弹琴弦,左手随之按弦取音。清澈的琴音如流水般缓缓而来,直达人的心底,虽不及俞伯牙琴艺的万分之一,却也令人清新爽朗。
弹完一曲,我会心的笑了,“这琴一定是前朝流传下来的。”
“你猜对了,这琴是我先前主子珍妃娘娘留下的,也就是前朝的平阳公主,上官幼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