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番垂询,我才知晓了事件的整个过程。松儿一家正是此次疫灾中受害的,他的父亲和两个姐妹已经不幸病死,如今只剩了他和他母亲。而就在前两天,他的母亲也被判了“死亡令”,被隔离到了重症区,只留下了他一个人。
我牵着他找回督查帐篷时,明显看到宇文景睿眼中的一丝惊讶。周围侍立的将士更是直接将长矛大刀横在了我们面前,松儿吓得连连往我身后躲。
“让她们进来!”宇文景睿一边吩咐,一边向我们走过来。他低头看了看腼腆而胆小的松儿,问我道,“这孩子从哪里带来的?既然住进了灾民帐篷,就是感染了瘟疫的,你还要不要命?!”
“王爷日日亲临灾民帐篷指挥,不也是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吗?更何况,我替这孩子把过脉了,他只是有些轻微的发热,没有那么严重。求王爷让木兰照顾他,他很可怜。”
他冷笑了一声,“这灾民帐篷里的哪一个不可怜?难不成你都要去怜悯?再者,你晚上是要随本王回军营的,难道你还想把他带进军营不成?”
他的声音不怒自威,松儿吓得呜呜直哭,“木兰姐姐,松儿不惹麻烦了,这就回去了。”
我蹲下身,用手帕替他擦了擦眼泪,轻抚着他骨节突出的后背,温声说,“你别怕,木兰姐姐会好好照顾你的。他呀,要听我的,不敢把你怎么样。”
我明显感到宇文景睿浑身开始散发阴冷的气息,我这样堂而皇之地当着众多人的面讲“他要听我的”,自然伤了他那高傲无比的面子,他此刻定恨不得想冲上来狠狠掐我的脖子。
我第一次拗着宇文景睿的命令,坚决将松儿带在身边。我带着他到草药分配处讨了草药,又熬成中药,之后将他安顿下来。而宇文景睿也许是把我抛在脑后了,一直到深夜,他都没有再来找我。对此,我乐得自在,打心眼里不想跟他沾上关系。
翌日清晨,趁着松儿还没有睡醒,我早早地到了重症区。这里的情况比我昨天看到的还要糟,到处都是呻吟喘息的病人,他们蜷缩着身子像煮熟的虾,时不时地就会呕吐。
我由负责这个片区的医女带着找到了松儿的母亲,那个女人皮肤黝黑,是典型的农家妇女。那双时常操办农活的手布满了茧子,许是经常要下地干活,又许是生了这一场大病,她身量格外瘦小,一点也不像已经生育了三个孩子的母亲。
我坐在她的榻边,轻轻拍了她的背,“请问,你是玉香吗?”
她朦胧地睁开眼睛,忽然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菩萨,求您救救我。”忽然,她又摇起头来,“不,我都是一只脚踏进黄土坑里的人了,您不用救我。求您,求您保佑我的孩子!”
我知道她这是被病魔缠的得了癔症,但还是忍不住鼻头酸红起来。一个母亲在这种境遇依旧心心念着自己的骨肉,怎能不令人心酸。
为了避免造成她急火攻心,我没有急于解释自己不是“菩萨”,拍拍她的手道,“玉香,我照顾着松儿呢,你别着急。我来,是想替你把把脉,或许还有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