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看,这有口棺材。”混乱中,一个已经发颤到极致的声音响起。
我只觉得眼前的光线摇摆不定,晃得眼睛十分难受,人的眼睛如果长时间处在黑暗中忽然被灯光直射,会觉得十分不适应。
我伸出手掌,遮住那晃来晃去的灯光,这才发现这光线来自小安手中的强光手电,而那惊讶道改变了音色的声音,果不其然也是小安发出来的。
当下我们四个人朝小安那里挪过去,之所以说是挪过去,主要是我们现在的身体已经不听自己大脑的指挥了。这还是我平生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情景。
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一间石室,约莫方圆有二十步左右。老年叔没好气的看了我们四个一眼,似乎是在说你们几个娃子也太不争气了吧。
他没有言语,接过我手中的罗盘,在墓室的东南角点上了一根蜡烛。当下,这间石室在烛光的映照下,变得亮堂起来。
烛光中,我这才看清小安几乎是瘫坐在了地上。石室的中央摆着一口巨大的石椁,四周却空无一物,显得突兀非常。我忽然变得镇定起来,径自朝那石椁走了过去。
老年叔踢了一脚小安道:“怕什么怕,这石椁看起来最起码有一千多年了,里面的东西肯定早成粉了。”
小安脸憋得跟吞了烙铁一样红,也不好意思说什么,默默站了起来。
徐胖子打着强光手电站在我对面,秦丫头几乎是紧贴着我站在了我旁边,石室里空气不易流通,秦丫头身上的香水味混着棺椁里面的味道,让我十分难受。
我掏出风油精,在鼻子下面抹了一点。接下来,全部心神,就聚在了这棺椁之上。
正常来说,石椁由椁座、椁壁、椁顶三部分组成,材质跟眼前的这位一样大多是汉白玉质地,象征着墓主生前身份的尊贵,椁座及椁壁四周往往雕有丰富的浮雕图案,并施以彩绘或描金,精妙绝伦。而采用汉白玉石椁的墓主生前要么是封侯拜相,要么就是皇亲国戚。据说,秦始皇死后就躺在镶有无数珍宝的石椁内,棺椁漂浮在由水银组成的河川之上,巡视天下。
我眼前的这尊石椁,正对我的一面镌刻着的不是一般的彩绘,而是一幅壁画。一人站在群山之上,手握洞箫,而那人脚下是一片农耕之景。
老年叔啧啧称奇道:“这正是一处宝穴,如果我估计不错,我们进来的山洞原本是不存在的,开凿山洞的人耗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找到龙穴。”老年叔似乎是来了精神,原本佝偻的身子也站直了几分。
自然,徐胖子跟秦丫头对于这些并不了解,小安是根本没有兴趣。眼下的时间还是应该把精神放在眼前的棺椁上。
定了定神,小安听到老年叔说那棺材里的东西可能早就已经不存在,少了几分胆怯,其实小安并非胆小之辈。只是一则年轻,二则对于此道并不了解,一时惊讶才洋相百出。
五个人,一口棺椁,要不要打开?
我一转身与秦丫头碰了个正着。
“你这人,转身也不打声招呼。”秦丫头嗔怒道。
我一脸严肃,老年叔见我有所动作,以为我发现了什么风水易理上的蛛丝马迹,也急忙让开了身子。我朝石椁的另一侧走了过去,脚踏在石板上“哒哒”的响。
其实我心里面什么主意也没有,我就是想看看石椁的另一面画的什么?一般的墓穴里面自然都会有壁画,而这壁画上的内容大多是墓主生前的经历,这些也为后来的考古学者提供着除却文字记载之外最为直接有效的信息。
只是,我们所处的墓室一切都太过诡异,一座墓,外围可以布下火舞流沙这样的恐怖杀招;一座墓可以由军队为此裂山开路夺天地造化;一座墓可以由能工巧匠易学大师联手设下双鱼开道的精妙机关;一座墓墓主人躺在如此精妙绝伦的汉白玉棺椁之内。而他的墓室却空无一物,四周的墙壁上也没与任何痕迹,无法让人揣测分毫。
徐胖子看我走了过来,自然知晓我心中所想,他把手电打在他面前的椁壁上。如果说之前的那幅还算是正常的话,那么眼前棺椁上的图案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还是之前那个文士走在一条小道上,他的肩头卧着一只三足鸟,而他背后是一座古城,那城四周任何景致也没有,而文士的前方一人高坐在龙辇之上,周围无数人簇拥,似乎是在迎接之前那位吹箫的文士。
我回头看了一眼徐胖子他也是眉头紧锁,再看周围一个个,显然都被这石椁上的图案给震惊了。徐胖子虽然对于这些旁门左道,时常做出一些另外吃惊的举动,但是他的大体底细我是知道的,一则是源于他知道了什么典故自然要找我炫耀的习惯,二则是徐胖子虽说是出自书香之家,根正苗红,但是他对于除了野史之外的好多知识似乎都不感兴趣。
我环视了一下众人,在场上的除了小安,老年叔,要属对秦丫头最不了解,至于她为何要加入我们,也被老年叔一句你爷爷的安排给搪塞过去了。
“秦姑娘,你怎么看?”我转头问秦丫头,语气非常恳切。现在这个境地,我们心里都明白只有大家齐心协力才能共渡难关。
秦丫头早就来到了我身后,石椁的图画,她也是看的清清楚楚。
秦丫头摇了摇头,没有言语。我发觉仅凭这两幅图与门外双鱼开道的机关想要在不开棺的情况下知晓墓主的身份是不可能的。
当下,我们需要做出一个决定。
老年叔看了口石椁以及我们进来的那扇石门,问徐胖子道:“胖子,这门还能打开吗?”
徐胖子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只能从外面开,一旦合上,里面是打不开的。”
“你怎么不早说。”我无奈道。
“你丫的,胖哥儿我也是进来之后才发现的。”徐胖子原本就生气,他是我们之中第一个知道,进来之后没退路的,听我这样问,自然也是懊恼无比。
小安跟老年叔一脸黑线。
“咱们几个,不会困死在这下面,永远陪着这里面躺得这主吧!”小安小心翼翼的说道。
“没准儿,还真有这个可能。”徐胖子不理会小安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一脸正经的说道。
秦丫头的神色也是一脸紧张,反倒是老年叔似乎没有什么压力。我没有搭理徐胖子跟小安,想起之前悬崖上面那根极有可能是三叔留下的绳索。
现在的情形看来,那人肯定也到了我们之前进入墓室的山洞,而且十有八九也进入了墓室,也看到了我们眼前的这口棺材,以及遭遇了与我们相同的处境。显然,老年叔也想到了这个可能。
他轻咳一声道:“在我们之前,肯定也有人来到了这里,既然没有发现尸骨,就证明没有人死在这里。”
徐胖子接着老年叔的话道:“这里似乎是没有藏任何夺人性命的机关与杀招。”
老年叔继续说道:“同样,没有任何一个人动这口棺椁,我们也就不要动,先找道出路,再做其他的打算。”
“稍作休息,我们找找看有没有其它的出路。”老年叔道。
我在心里不停的咒骂三叔,他知道的东西肯定比我们要多的多,后来想想,骂他不就是骂我自己,只好做罢。
我这才发现自己此刻的位置正对着石椁的正前方,那石椁的前面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整体的感觉像是一只眼睛。在埃及神话里面荷鲁斯之眼是导人走入冥界的意思,估计是象征着墓主的灵魂永远长眠,不受尘世打扰。
那我们这批不请自来的有没有打扰到墓主的清净。
不知为何,我的眼睛竟然无法从那只石眼上移开,我盯着他,不,准确的来说,应该是他盯着我。不知道这样持续了多久,我只觉得自己的眼皮几乎要睁不动了。
迷迷糊糊之间,我看见一支长长的队伍,远远的看不清他们的面孔,只知道一个个锦衣华服,那队伍中间放着口巨大的石椁,石椁的正前方的眼腈盯着我看,但是那队伍中的人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我。队伍很长,人走得很慢,我只觉得自己很累,想闭上眼镜却无论如何眼皮也合不上,最后我干脆打消了这个念头。
忽然,一阵“呜呜”声打破了沉寂,队伍的正上方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只三足的乌鸦,高声而鸣。那声音不同于一般的鸟鸣,我不禁响起《赤壁赋》里的苏子所言“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大概是为主人去世而悲鸣,我心里莫名而哀。
队伍里的人原本尽皆低头,闻得乌鸦悲鸣,一人抬头环视众人道:“就是这里了。”随着他的命令,队伍停了下来。
其余众人尽皆拜倒在地,长长的山道上跪满了人,说话的那人高声喊道:“恭请先生。”
只听一阵石板滑动的“咯吱”声,那石椁自己打开了,我不禁惊讶的长大了嘴巴,可惜我看不到石椁里面的情景,“咯吱”声还在继续……
那只三足乌朝石椁上空飞去,一位文士缓缓的从石椁中站了起来,三足乌急骤而下落在了那人肩头。眼前的这一幕让我万分惊讶,棺椁里面那人到底死没死,死了又怎会复生。我的心中画满了各种问号。
之前说话之人看上去气度非凡,他忽然望向天空厉声喝道:“竖子,安敢私窥天机。”我眼前的画面忽然间消失了,没有那支队伍也没有那只乌鸦,只觉得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