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青衣早已泣不成声,她明白师父或许会纵容她宠溺她,但他做出的决定却是不容更改的。清宁子也红了眼睛,将她扶起,道,“妮子,你听话,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你应该出去看看。若是你有心,便帮你师兄寻寻宝珠,若是你遇上了心爱的郎君,你一定一定要记得,切莫放手,空留遗憾。你记住了么?”
楚青衣含着眼泪,一把抱住清宁子,不住的点头,“青衣记住了,青衣记住了。”
良久,楚青衣止住哭声,清宁子才道,“为师主意已定,明日一早,你三人便下山去吧。宝珠所在何处,为师也是一无所知,但毕竟是神物,你们一路多打听,应当能寻些蛛丝马迹,只是一定记得,无论寻到宝珠与否,在十年之后的八月十五前需赶回立剑峰。”
方正道,“师父,寻宝珠之事何其缥缈,十年之期过于短暂,恐怕难有所成。”
清宁子无奈的点点头,道:“我又何尝不知,只是略尽人事罢了。我昨夜推算了几卦,按照天地间阴气消减的速度,和星象的运行,十年后的八月十五将是数千年一见的七星连珠,届时众宿离宫,阴月之力弥漫,正是汲取月灵的天赐良机,若是真有月魔被镇压在立剑峰下,定然会抓住此机会噬月成仙,我逸仙门既然已诛邪荡魔为己任,即便是最终没能力除魔卫道,也要身先士卒,以告慰祖师之灵。”
斩风默然不语,方正沉沉点头,这才明白师父不让楚青衣再回山门的深意,道,“弟子定然不辱使命。”
清宁子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道,“很好很好!最后还有一事。”说着将左手拇指上的扳指慢慢抠下,庄重道,“逸仙门下弟子听令!”
三人肃然,立即分长幼跪于神龛之前。
清宁子将扳指举过头顶,道,“祖师所传有三,一曰秘,二曰神,三曰器。秘者为本门秘法先天练气诀,习此诀者为逸仙门人,若有外传者,天地皆可杀之;神者为本门铁律诛邪荡魔,逸仙门人当引之为己任,若有入魔者,世人皆可杀之;器者为本门祖师遗物掌门指环,唯逸仙门掌门方可持有,若有私相夺取者,门人皆可杀之。”
三人肃然一拜,答道“诺!”
清宁子顿了良久,方道,“逸仙门第七十四任掌门宁清,恭奉祖训,恪守门规,不敢逾矩,然香火传承为师门延续之根本,弟子宁清恭请师门先辈俯察,将掌门之位传下,兹定第七十五任掌门人为……”
三人皆是垂首竖耳,屏气凝神,生怕错过了一个字。
清宁子顿了良久,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道,“方正!”
三人心中皆是一惊,方正忙叩首道,“师父明察,弟子天资愚钝,见识浅陋,恐难当大任,若是有负师门遗训,当真是万死莫赎,大师兄天资聪慧,胜弟子远矣,加之阅历丰富,为人果敢历练,实为弟子之表率,以弟子之见,掌门之位,当非大师兄莫属。”
斩风跪在一旁,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却是半句话也不说。清宁子打量了他二人一眼,道,“风儿,你师弟有意将掌门之位让与你,你且怎么说?”
斩风俯首一扣,道,“掌门之位干系重大,兼负师门传承之重责,弟子不敢僭越,听凭师父裁决。”
清宁子点点头,道,“你能如此识得大体,为师甚感欣慰,正儿,为师在祖师灵前授你掌门之位,乃是师门之意,你切莫推辞。”
方正还欲再辩,抬头看到清宁子那坚定而制止的眼神,忽的一句话也说不出,心中暗叹了口气,伸出双手接过指环,道,“弟子谨遵师命!”
清宁子见方正将指环收好,又道,“如此,为师也没什么再嘱咐的了,你们先且回峰打点准备一番,明日一早便结伴启程吧。”
三人见清宁子已然转过身去,知晓师父不愿再多说,皆是叩首三遍,躬身退出门去。
“方师弟,哦不,应该是方掌门,恭喜恭喜啊。”斩风出得门去,再也压抑不住铁青色的脸,拱了拱手冷笑道。
方正连忙躬身道,“大师兄切莫介怀,师门所命,小弟也是身不由己,虽是暂代尊位,但师兄贤达远胜于我,往后门内事务恐怕还要请师兄多费些心思。”
斩风闻言轻轻哼了一声,脸色却也好看了些,道,“师父传你掌门之位,是看你年轻还需多加历练,你往后也莫要狐假虎威自以为是,如此才不负师门对你的期望。”
方正忙躬身道,“师弟知晓,一定谨记于心。”
斩风满意的嗯了一声,忍不住又道,“你资质平平,遇事又犹疑寡断,往后实在是难有甚大出息,师父将如此重责交付与你,真不知是对是错。”说完再也多话,足下轻点,踏上一条青铜锁链,往赤霞峰奔出,转眼功夫就消失在了云雾之中。
“哼!大师兄实在是太可恶了,二师兄你现在好歹是掌门之尊,他居然敢这么说话,真以为自己修为高就不可一世,等我将来修为高过了他,一定狠狠地替二师兄你教训教训他。”一边的楚青衣早已气得七窍生烟,她平日里对斩风有些惧怕,等他一走哪里还压抑得住,也不知道是为方正鸣不平还是为自己出气。
师兄弟三人中,斩风是大师兄,天赋异禀资质超凡,修为当然也是最高的,平日里性格有些孤傲,不太瞧得起资质平平的方正,对整日插科打诨的楚青衣更是没给过正脸。相反的方正为人淳厚朴实,待人真诚,倒是与楚青衣相处融洽。
方正叹了口气道,“大师兄虽然高傲自负,但所言却并不虚妄,我自知天资平庸,遇事更无主见,不似他曾在山下历练过,这掌门之位突然间交于我,心中犹疑何止千万,莫说大师兄对我毫无信心,便是我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师门传承。”
楚青衣见方正如此颓然,鼓励道,“二师兄你切莫这般想,师父修为高深,心智高绝,遇事总有先见之明,想常人所不能想,我虽不明师父真意,不过他既将掌门之位传与你,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方正点点头,如此方才安心了些,道,“算了,此事就不要多想,我既承师命,便是粉身碎骨也要当好这个掌门,小师妹你也赶紧回峰准备去吧,明日一早就要出发了。”
两人不再多言,躬身告别,分向小竹、弱水二峰踏链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