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行和韩倾诚原定的计划是从南州县出发,向西一路经过济南和禹城,经过顺德府直接到平阳。①
却不料韩倾诚刚出了南州县不到十里的路程就面色发白,几欲作呕。
显而易见是晕马车。
孟行倒是没说什么,毕竟想着韩倾诚是第一次出远门,况且还有人晕船甚至晕马,晕马车也不算是什么事了。
但是看韩倾诚难受的厉害,孟行也只能防放缓速度,等着到下个镇子的时候给韩倾诚找个大夫看看。
韩倾诚却是一路面色铁青着。
太丢人了!
韩倾诚想着上辈子为人的时候,不说是双臂能跑马,但是也能够在手术台上一站一天不倒下,飞机、轮船、汽车几边倒,甚至过山车都没晕过的身体素质,默默地捂了脸,想着等过去这段日子一定要恢复锻炼。
即使是不以练出肌肉为目的,练练上辈子学过的瑜伽、普拉提、形体芭蕾、形体体操什么的多少也能保持体形增加耐力吧?
虽然话是这么说,很快韩倾诚就吐得彻底没脾气了,躺在马车里看起来倒是出气比进气多。
毕竟远水解不了近火,心里把什么锻炼的事情都先放在了一边,只想着老天爷能赐她三片维生素b6②。
要不然给她两个橙子抱着也行啊!
可惜的是不管是维生素b2还是橙子韩倾诚都暂时拿不到了。
一路走一路吐,到最后韩倾诚胃里空空什么都吐不出来了还在干呕,孟行只能把行车速度一降再降,结果到了太阳下山的时候离着下个镇子还有二三十里路。
孟行只能带着韩倾诚在野外露宿。
孟行给韩倾诚在火上烤了两片熏肉和几片馒头,韩倾诚吐了一天现在闻见肉味儿就想吐,忍着恶心匆匆吃了几口烤馒头,喝了点水就倒头在车厢里睡了过去。
孟行守了一会,搭了帐篷在马车边上将就着睡了半宿,天没亮就醒过来,收拾完了帐篷就接着守着。
中途看了一眼睡在马车里的韩倾诚,看着韩倾诚苍白胜雪的脸色,想着要不就在下一个镇子休整几天,顺便让大夫帮韩倾诚调理好身体再重新上路。
要不然按照他们这个一天走不到三十里的速度,等到平阳的时候说不定赶不上中秋不说,等到了就直接过年了。
越想越觉得是个好主意,孟行在心里打定了主意,天蒙蒙亮的时候就叫醒了韩倾诚,跟韩倾诚说了打算。
韩倾诚心里放起了烟花,简直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面上神色却蔫蔫的打不起精神,本就欺霜赛雪剥壳鸡蛋般的肤色因为没什么血气的原因变的更显苍白,配着极低的体温,让人看着直吓得慌。
不知道韩倾诚的体温是与生俱来的孟行看着韩倾诚这个样子,心里猛地一跳,暗自庆幸决定做的早,要不然恐怕没到平阳韩倾诚就先要不好了。
实际韩倾诚并没有孟行想的那么脆弱,虽然在路上十分磋磨,但是好歹也不过一天,即使是脱水也死不了人。
再加上因为韩倾诚从小被韩家夫妻用求来的固本培元的药浴泡了六年,身体底蕴十分牢固的原因并未伤及根本。
而那极低的体温则是从出生起就这样的,韩倾诚觉得可能是上辈子当恶鬼的后遗症,给自己把脉时没觉得身体哪里特别不好,只是一股阴气十分危险。
由此也能看出韩倾诚十方鬼王时修为有多么深厚,就是最重的九九八十一道紫金天劫加身之下,阴气却依然浓厚到能够祸及下一世。
但韩倾诚想着反正寻常也不影响,顶多就是长大后体弱多病点就懒得没去管。
当然这跟她当时也不过是个两头半身的初生小豆丁,想管也管不了也是原因之一。
倒是李玉娘十分担心给韩倾诚,为了韩倾诚从某个隐士高人手里求了一副固本培元的药浴,从一个月的时候就一直泡着,每月泡七次,一直连续泡了八九七十二个月,一直到韩家村出事的时候才泡完最后一副药浴。
也不知道李玉娘到底是从谁的手里求的方子,韩倾诚泡着泡着,虽然身体里的那股子阴气散了,倒是体温越来越低了,冬天下雪了之后手里握着冰块都化得格外慢,甚至都快根本不化。
就是韩倾诚这个方子上的半桶水,也能看出这幅方子说低了能强身健体、固本培元,但是稍换几个药材,这幅方子说是能彻底的改换体质也是八九不离十。
所以韩倾诚一直都十分仰慕佩服这位能写出着药方的高人,后面死活缠着李玉娘带她去找了。之后才一问之下发现那个‘隐士高人’却不过是个沽名钓誉之辈,甚至连望闻问切的四个基本功都有三个没弄明白一个半瓶子水晃荡。
至于让韩倾诚震惊惊艳的药浴方子也是家里祖先留下来的,这点‘隐士高人’的名声不过是吃祖宗老本而已。
回来之后,为了这件事请韩倾诚还郁郁寡欢了几天,差点就不想再泡药浴了。
但此时韩倾诚却只剩下庆幸自己没耍性子,而是一直按着李玉娘的想法泡了下来,要不然按着那一股阴气压身,体弱多病真说不定真的是还没给韩家夫妻报仇归乡,就得先折在路上。
孟行平稳缓慢的赶着车,路上还被一个骑马的超了过去。
韩倾诚虽然还是十分难受却比前一天好了许多,她觉得应该是那几个被孟行去打水洗漱的时候,找到的几个给她掰开闻味的野果子起了点作用。
但是毕竟总归还是难受,韩倾诚想着要是医馆的大夫实在没用的话,就把医馆的针灸用的银针顺了来自己给自己扎几针。
倒不是韩清晨真的连几根银针的都看着眼热,而是她身上一共就三根绣花针,还都是淬了剧毒的,她就是再艺高人胆大,往自己身上戳起来一是不趁手,二是用着也是在膈应。
再加上她今年六岁多点,除了真的亲眼见过的,谁会信她是个针灸大师?
就算是往自己身上戳,万一有个好歹是算怎么回事?
于情于理孟行都肯定不会让她试!
而且韩倾诚莫名就觉得就是针灸也不一定就有用。
但要是针灸也不行,那就只能在下个镇子买点朱砂符纸画两道康泰符烧了喝符水了。
许是生病的人格外脆弱的原因,韩倾诚不自觉的就窝在车厢里想起了曾经,连那两个跟踪者之一终于越过了他们去报信的事情都没让她高兴起来。
想想也觉得心酸,当年十方恶鬼的时候想去哪里,一步不说是十万八千里但至少一个省到另一个省的距离是没跑了,哪用得着受这么多罪?
就是真的晕瞬移,真要用到符术,直接就在空中用鬼气画了打在身上就管用,那里还用喝烧化了的符水?
宝宝委屈!
但是宝宝不能当鬼修。
说到底,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韩倾诚心里叹了口气,就是知道恶鬼当到最后,没了执念就开始变得思绪不清,但是那种掌握权力的霸道还是深深的刻在了韩倾诚心里。
就韩倾诚胡思乱想的时候,时间似乎过得特别快,韩倾诚还没多难受就已经到了长山镇。
到长山镇的时候刚过了晌午最热的时候,天色还不算晚,孟行现实带着韩倾诚找了个客栈让她先歇下,下马车的时候还没忘给韩倾诚带个幂篱遮脸,安顿好了才让跑堂的店小二去请了大夫。
十分不巧的是镇上一家姓刘的富户的千金也病了,而且还是大病,病了好几个月,家里人就怕哪一天没看好,自己家的爱女就悄然声息的没了,因此将所有的大夫都请去了家里候着。
就算治不好也起码保持原样不是?
孟行看着韩倾诚的脸色稍微比昨天好些,又想着人家家里女儿还指不定怎么样,想着韩倾诚要是今天没什么大碍的话,就等到明天他亲自上门去刘家请一个来。
当然,要是韩倾诚今天就有事的话,刘家不借他抢也得抢一个出来。
韩倾诚想了一路怎么怎么办,现在下了马车躺在床上,身上爽利点了,却突然觉得没必要了。
不就是晕车嘛!忍忍不就过去了?!
总不能都比不过那帮一气就吐血的柔弱古代人?
韩倾诚气的开启了地图炮,却忘了正是孟行一个地地道道的‘柔弱’古代人正面碾压了她的身体素质。
而且就是忍也没忍住。
可见韩倾诚的脑袋是真的被折腾的有点浆糊了。
韩倾诚七荤八素的躺在床上睡着了,第二天就发起了烧怎么叫都叫不醒了。
孟行急的要死,暗恨昨天怎么没泼辣点直接上门抢人,火急火燎的就准备去刘家找大夫。
还没等孟行上门,刘家就派人送了个大夫过来,还为昨天的事情道了歉。
孟行因为韩倾诚还病着的缘故没多费心思跟人扯皮,心里倒是为此高看了刘家人一眼,原本想着是个不通四六的霸道人家,却没想到就是爱女心切也还没忘了道义准则。
想着韩倾诚年岁小,连七岁不同席的年纪都没到,又难受的厉害,孟行也就没再耽误时间让人挂什么纱帘帷帐,直接领着大夫看了韩倾诚,隔着手帕把了脉。
幸好韩倾诚就只是有些劳累过度引发的发热,大夫开了几副药就又回了刘家。
孟行让小二帮忙煎了端上来,让客栈老板的大女儿大丫帮着喂了韩倾诚喝药,不多时韩倾诚额头上的温度就降了下来。
就这么过了两三天,四副药都已经吃完了之后韩倾诚也就重新的恢复了生机,倒是大丫这几天衣不解带的照顾韩倾诚累的有些眼眶发青。
孟行想着大丫一个小姑娘这么劳累,临走的时候除了结清一干房钱饭钱之外,还多赏了大丫二两银子作答谢。
两人继续踏上了去往平阳的道路。
那位大夫也是有几分真本事的,韩倾诚喝了这么几副药之后,再上路的时候虽说还有那么一丁点的不适,但是已经不影响赶路,两人的行进速度逐渐就快了起来。
两天的光景就已经到了禹城。
只是刚到了禹城,孟行就接到了彭城镖局送来的南和县民乱的消息,只能临时改路。
由禹城先到济南,然后顺着济南继续向西到东昌府,再自邯郸向南到殷墟,向西改道上党一路到平阳。①
这样一来的确是绕过了民乱的地方,但原本只要再五天左右的路程就成又了十多天。
孟行十分想叹气。
明明之前他跑的路都是一帆风顺的,怎么就这次这么命运多舛?
难不成是过了年就是本命年的原因?
可现在还只是中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