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可以说大家变化都很最大,尤其是玉琳赵贵:村里人知道玉琳家要雇长工,身强力壮的汉子都来了,他们便把自己家的田都承包给玉琳和赵贵种,这样他们既有了固定收入,又可以收地租,还管吃,自然是乐意了。渐渐的村里人也都富裕起来了,如今玉琳和赵贵手里已经有好几百亩的土地了,可以说是当地的大财主了。但是“树大招风”“财多命殆”,玉琳和赵贵几年间发展的太迅速,让曹家山上的曹三惦记上了,在农忙时,他便带了一批人马,从小庙山后绕过趁工人们下地干活时直接冲到了玉琳家,不过他这次并没有烧杀抢掠,只是掳走了玉琳,走时给家里留了封信,老太太见孙女被虏了去,便追了出去救孙女,可被曹三的手下,一把推倒了,赵贵的母亲和几个婆子,赶去召唤地里的人,等赵贵她们回来时,老太太已经没了,她倒地时头撞在了地上凸起的一块石头上,当场就走了。老太太没了,媳妇又被掳走了,真是祸不单行啊!赵贵和工人把老太太抬到屋里,母亲将曹三的信递给儿子,赵贵不识字,便找别人看,信上写着:限在七日内,拿一千两白银到曹家山交钱赎人,逾期不至,人定丧身滴水崖。千两白银,这几年他两把钱都投到了地里,所以两人也没留多少钱,一下子拿出一千两也确实有点困难,赵贵急得眼眶通红,神智已然不清了。宝强找人通知了玉祥夫妇和赵九夫妇,赵九媳妇和知县家经常往来,赵九媳妇便去求知县帮忙。玉祥的知此事就与雪莲两人赶往家中,姐姐被掳走,奶奶又没了,他悲痛万分,玉祥一路上眼泪就没停过。赵九媳妇搬动了知县,知县和曹三素有往来,知县当日便写了一封亲笔信让手下到去了曹家山,交代手下务必要等到回信才能回来,傍晚时分,得到了曹三给知县的回信,信上说:我与知县大人私交甚好,本应看在大人的面上放人的,可我最近实在是潦倒,山上的兄弟连肚子都吃不饱,所以要让大人失望了,我在这给大人赔个不是,不过看在大人的面上,免去两百钱财,时日也可放宽些,我曹三说到做到,人我定会好好款待,大人且宽心吧。赵九媳妇见了信感觉信里的曹三似乎与平日里大家所说的有些不同,也是个有情义之人,心里这么嘀咕着。谢过知县大人后便带这曹三的信和赵九连夜赶去赵家庄,见信后大家都心安了不少。家里一边忙着给老太太办后事,一边准备银两去赎玉琳。玉琳早就对曹三恨之入骨了——因为父母的事。见曹三把自己带上山后,又没绑也没关还找了个婆子伺候着,心里也十分不安,她来的这两日滴水未沾,寝不能眠。第三日曹三穿着一身无袖灰色麻布衣裳,露着光膀子,脚蹬一双黑色大布鞋,大摇大摆的朝着玉琳住的房间来了,玉琳见了他也没胆怯,她从容的坐在凳子上,手里拿着一把旧蒲扇扇着,连曹三瞧都没瞧一眼。曹三见她那样,也没发怒,他就直勾勾的盯着玉琳,用脚故意把门口的两把凳子踢翻,想引起玉琳的注意,见玉琳没有反应便尴尬的笑两声向前夸了两大步后坐在了玉琳对面,他将一只脚踩在凳子上贼溜溜的对着玉琳说:“赵太太,来我这住的还习惯吗?”玉琳放下手里的蒲扇,转过身,目光向门外望去,她望着外面刺眼的阳光,皱了皱眉头沉重的说:“十五年前,伏羌城外一对夫妇可是死与你手?”曹三听了一愣,他将踩在凳子上的脚放下也紧皱着眉头,片刻后他说:“我说了,你会信吗?”这时玉琳将身子转了过来,她冷冰冰的看着曹三说:“不信。”曹三听了便觉得可笑,不过想想自己说的话似乎都没人信,便不禁的长叹了一口气,玉琳见他愁眉不展就冷笑着说:“杀了人,手上沾了血,夜里定是不好过吧!”曹三站起身来,对着玉琳说:“人不是我杀的,不管你信与不信。”玉琳急忙追问,他连头都不回便走了,玉琳追了出去,却被伺候她的婆子拦住了,婆子说:“想留个清白身子,你就别追了,那边那些匪子可就等着你送上门去呢!”说完婆子就扶着她进屋了,又将这山上的事情说给了玉琳听。
原来这曹三年轻时还是个读书人,家里弟兄三个,曹三十七岁时便准备去参加乡考,可落了榜,回来就遭到村里人的嘲笑,曹三脸皮子薄便躲到城里去,也没啥本事,就去货场给人家搬货。两个哥哥觉得弟弟把家里的钱都用光了也没考上,觉得都是父母的错,就把心里愤恨发泄在父母身上,不顾他们的死活,在曹三二十岁那年,母亲被活活饿死在家里,父亲给儿子下跪让儿子把人葬了,可两个铁了心的儿子愣是没管,父亲没法子就在山上挖了个坑,用炕上的草席把妻子圈在里面埋了,没过几天,父亲也死了,死在炕上半月有余才被邻居发现,邻居觉得晦气就找到曹三的两个哥哥,大哥就把父亲的腐烂的尸体扔到了荒野,在城里的曹三根本就不知道这事。过了两年,曹三也攒了点钱,就准备回家去,回去得知父母的事,他一气之下便返回城里,找到和自己一起搬货的弟兄,把自己攒的钱置办了些刀枪棍棒,带着几十号人去了曹家村,他先把两个猪狗不如的哥哥杀了,又将那些狠心见死不救的邻居杀了,本来想解了恨就罢了,可没想到村里的人都逃光了,一帮子人便害怕了,知道闯了大祸,各个都乱了阵脚,不过其中有一个叫王孟的人,此人觉得“一不做二不休”,便把大家聚在一块,然后出谋划策,曹三是这村长大的,这里的地形他非常熟悉,再加上念过书,也懂的不少,一帮人便在山上做开始布置起来,果然不出所料,官府次日就派三百官兵前来,因为上山的大路就一条,他们便在村口设了一个埋伏点,在半山腰上设了一个点,又在道两旁放了麦秆荆棘,当官兵进入埋伏圈时,两边便点起麦秆荆棘,顿时大火燃起,烟雾熊熊,这时几十号人便大声嚎喊,官兵都惊慌失措,想都往后撤退,可后面曹三等人围着,前面王孟堵着,官兵进退两难,为了活命便都缴械投降了,知县把这件事报告给巩昌府,当时的政府对土匪都置之不理,知县没办法就以一人五两白银再加曹家山下的五十亩川地为条件,换回了三百官兵。这一仗打的漂亮,大家都尝到了甜头,于是他们就一起拜了把子,敬曹三为大哥,王孟为二哥。但后来才知道王孟是个荒淫无度的人,他又抽大烟又贪女色,钱花完了就去抢,抢不到就杀,性子愈来愈狂,人们都知道曹家上山坐虎位的是曹三,却不知王孟这号人,所以见到烧杀抢掠之事都往曹三的身上扣,曹三与一众兄弟都对他不满,渐渐的两人便对立了,曹家山的兄弟也分为两派,因为王孟胆子愈来愈大,竟在伏羌城附近把人给杀了,就是玉琳的父母,知县大怒,便叫曹三交出凶手,曹三当时拿王孟没办法,便私底下把前几年官府割的地和五百两白银给了知县,让知县把这事盖过去,知县得了好处自然是开心,便把玉琳父母的事就那么敷衍过去了。这件事完了后,王孟也消停了一段时日,可没过都久,又在小庙山附近杀了人,这次曹三便下了狠心,假装和王孟和好,便大肆宴请王孟和各位兄弟们,各个都喝的酩酊大醉,其实曹三早叫人准备好,在大家都熟睡了以后,将王孟杀了,再将其尸首推下滴水崖,等大家醒来时,曹三便先发制人假装四处找人,哭的死去活来,这才让王孟的那众兄弟们惟自己马首是瞻,近几年曹三一直想让兄弟们从良,但是“步入贼船难回头”,他发现自己的队伍里有知县派来的奸细,可又不能和知县撕破了脸,所以现在是只能强大,不能退缩,因为退一步自己和兄弟们就会坠入万丈深渊。玉琳听了惊奇的问那婆子:“你是什么人,竟知道的这么多。”婆子就把自己的事情也说给了玉琳听,原来这婆子是曹三的姑姑,因为王孟打着曹三的旗号四处杀人,村里的人都畏惧曹三,见了他姑姑就躲,连他姑父都没人敢理,而且处处遭白眼,他姑父觉得她姑姑是个祸根,便把她姑姑赶出了家门,去别处也没人敢搭理她,没办法就上了曹家山,不过曹三对他姑姑特别好,这个院子就是他给姑姑盖的,并严令不让兄弟靠近这里。得知杀父母的仇人也得到了报应,玉琳心里也释然多了。她突然感觉外面天气很好,晴空万里,山风徐徐,便走到院子里,她问曹三的姑姑:“我可以到门口去吗?”曹三的姑姑见玉琳心情大好便说:“可以,我陪着你吧!”说着两人就出了大门,玉琳站在门外向远处看了看,她问曹三的姑姑说:“这些地全荒着,没人种吗?”曹三的姑姑说:“底下的人,一听曹三两字胆都吓破了,谁还敢往这来啊!”玉琳说:“山上那么多男人,没一个人种地的吗?”曹三姑姑说:“那都种地了还能叫土匪吗。”两人对视了一下,便都笑了,过了一会,玉琳想,这地要是能给她种就好了,她就对曹三姑姑说:“我想见见曹三,可以吗?”曹三姑姑说:“那你在屋里等着,我去问问。”不一会儿曹三就来了,玉琳还站在门口,她见曹三来了,就问曹三:“你把我带到你这里来,要我们家出多少钱。”曹三说:“就八百两而已。”玉琳说:“你胃口也挺大啊!”曹三说:“这也是对你们格外开恩了。”玉琳瞅了他一眼说:“读书人,不要装横。”曹三听了一愣,心里想定是姑姑把他的事说了,“我们谈个条件吧。”玉琳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说,曹三心想一个娘们能谈什么条件,他不屑的说:“你说吧。”玉琳说:“钱家里肯定是会给你的,但你得把曹家村这些荒地给我种,你觉得如何?”曹三转身坐在门口的石阶上说:“我要是不同意呢?”玉琳说:“你肯定会同意的。”曹三睁大眼睛望着她,玉琳说:“你把地给我种,我每年会给你地租,以后你也可少抢几回,你觉得如何?”曹三其实早想把地种起来,可那帮兄弟都是好吃懒做之徒,这念头也就打消了,听玉琳这么说,心里肯定是乐呵呵的,他说:“我曹三恶名远扬,跟我打交道,你不怕?”玉琳微微一笑说:“以前仇恨过,但没有怕过,现在都冰释前嫌了。”曹三说:“行,那就按你说的办吧,我们每年秋后算账如何?”玉琳说:“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