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福地,指的是茅山道院的后山。群山环绕,鸟语花香,一派道家祥和气象。
却在此时,一道尖锐鹰啼声响彻云霄,就见一道如闪电黑影在云中几下穿梭后,一个俯冲的瞬间,在其利爪之上就多了一只垂死挣扎的山雀。
茅山当代掌教,堂堂武道宗师洪仓子,看着空中翱翔的巨鹰海东青,只能叹息一声,一甩手中浮沉便转身向厚德殿走去。
自从那一众主仆入山以来,如今已经是第七日,不说整个茅山道院鸡飞狗跳,可也大差不差了。
单说这只被那位纨绔小王爷称作老虎的空中霸主,就让茅山后山不论是空中还是山林间少了太多的生机。
不说本就弱小的野兔山雀,就是那嗜血的野狼,都是有好几次被这只海东青捕获进食,以洪掌教的估计,就算是后山有只大虫如白虎或巨蟒,这只纨绔小王爷家的畜生宠物都是敢去斗上一斗。
倒不是雄鹰沾染了纨绔之气而不知天高地厚,是它真的有那搏虎的实力。
演武场内,两位老者身形交错,拳脚相加,点到为止。正是小王爷唐玉楼的随行车夫老九,以及那位茅山道院辈分极高的师叔祖,易黄子。
洪仓子路过演武场,只是稍微驻足之后,便摇摇头离去。
几日前,后山山巅平台一战,是真正的宗师对战。道家前辈与江湖武夫,同等武道修为,或为了切磋实战,或为了武道决心,堪称是斗的天昏地暗。
不说是生死相搏,却也相去不远了。
到得后来,一直端坐长凳观战的唐玉楼,因为自身武道修为低下,实在抵挡不了两名宗师交手产生的强大外放内力,不得不依依不舍又怒气冲冲的离开了平台,只留下了最低都是如肖一刀这样的七品武者观战。
开始交手的两人,都是全力出手,老九的江湖经验,加之在天珠王府神藏阁浸淫三载,其所得以精进的修为展现无遗。
而易黄子虽说不痴迷武道,可是道家福地得天独厚的条件,以及仙人祖师所留下的道统传承,哪怕只是学到了皮毛,那也是足够他摸爬滚打出不俗的修为。
一场原本是唐玉楼给手下跟班抢师傅的比武,从白天打到了晚上,能够真正在场看完这场比试的,就只有前任掌教黄道子了。
唐玉楼是带着一大一小两个美人胚子和青竹一起下了平台后,逛起了茅山洞天,最后竟然是在山腰一处叫做吸水泉旁住了下来,旁边原本有的两间草房,被他跋扈的推倒重建成了一座竹楼。
竹楼不大,几间卧房而已,可是竹楼外的栅栏环绕一圈,把整个吸水泉都围了进去。
茅山掌教洪仓子或许是观战有所感悟,中途回到自己住处闭关,整整三日。
老朱和破刀二人,最后是累倒的,武痴的本性显露无疑。
于是乎,当老掌教黄道子宣布这场比试最后平局收场的时候,没人提出任何异议,因为谁让现场最后就只有他一个观战者呢?
况且老九和易黄子二人也是异口同声的说是打了个平手,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后来二人竟然是打上瘾了,反正唐玉楼也住下了,老九也不用着急走了,就这样,二人每天都打一架,点到即止。
“师尊,您真的决定让师叔下山教授这位小王爷的两名随从?”洪仓子来到厚德殿,茅山前任掌教黄道子正在细心的擦拭一本古朴书籍。
破旧不堪的书皮上,有着看不出是何年代撰写的黑墨草书,书名《茅山》。
这是一本只有茅山道院正宗弟子才知道的典籍,不是武道典籍,是专属于茅山一派的道家真理,镇山之宝。
但凡茅山弟子,在真正入得山门,在宗谱上按辈分留名后,便有资格修行《茅山》正宗典籍,能否成就道家大能就看各自造化了。
这本原本应该深藏厚德殿开山祖师牌位下的镇山之宝,此刻出现在黄道子手中,其实多少有些让洪仓子感到意外,毕竟一般的修行,都是用的手抄本而已。
轻轻将古旧典籍放入古朴锦盒中,黄道子随意盘膝而坐。此时的茅山前任掌教,在闭关有所得以后,似乎一举一动都变得极其自然随意。
洪仓子在师尊示意后,也盘膝而坐,大殿内,师徒二人面向茅山历代祖先牌位,同时都静心不语。
一阵清风自殿外山间吹来,刚刚燃尽的檀香原本笔直不折的香灰随风洒落在香炉内。洪仓子起身,再度就着蜡烛点起檀香,恭敬的行礼后,将其插入香炉。
“无量寿佛!”
黄道子长吟一声便起身向着殿外走去,洪仓子紧随其后。
师徒二人立于殿外,面向茅山盛境,黄道子原本古井不波的脸上,逐渐有着些许的挣扎,再然后便是如释负重,直到嘴角微翘的时候,才听他说道:“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这战乱方休几载的同启朝,也是到了出一位独领风骚的人物的时候了。”
洪仓子微微动容,不过依旧是安静地站在师尊身后半步聆听。
“你师叔下山教授小王爷的两名随从是巧合,也是他的机缘,或许也是我茅山道院的机缘,那位小王爷的命格,为师未曾看破,是福是祸,我都打算搏上一搏。”
黄道子此时转身,面向自己最得意的弟子,语重心长的说道:“武道大兴,无非天道气运,我茅山一派,本不是武道正宗,要想在这即将大治的天下搏一份欣欣向荣,借势是必然的,而普天之下,除了天歌朝堂那位女主的气运之外,就要数天珠王府的气运最鼎盛了,至于异域番外之地,我汉家子弟是不会考虑的。”
洪仓子面露些许惊色,不过很快镇定下来,就听他说道:“师尊,我茅山一派为何一定要争那武道气运?千年来,我们都是秉承开山祖师的祖训,不也一样享尽人间香火?”
“此一时,彼一时!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想要大治天下,文武必须兼备。经过几年的休养生息,文宗儒庙大有蓬勃发展之势,而武道一途,因为当年的大将军王马踏江湖而偃旗息鼓了太久,直到如今也不曾有真正敢重新名动江湖的宗门出现,可是,要不了多久,天歌朝堂就会明白,文武兼备的武,并不仅仅是天下军马武备。”
黄道子越说,越精神奕奕,就听他继续说道:“当初的武道江湖,确实是坏了规矩,受些苦难也是理所应当,将来嘛,就看各自如何选择了,不过,如果要避免当年的惨剧重现,那些个真正武道修为出神入化的老家伙就不能继续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了,否则,恐怕天下武道就再没有出头之日了。”
这些话,并非黄道子信口胡说,洪仓子太清楚自己的这位师尊对于命理轮回天下大势的掐算之准堪称恐怖,此时此刻,他是真正的面露惊色。
“师尊,这些跟我们这位小王爷有何关联嘛?”洪仓子问出了自己心中最大的疑问。
似乎是猜到自己的弟子有此疑问,黄道子呵呵一笑道:“一家有一家之主,一国有一国之主,偌大的江湖,自然应该也需要有江湖之主,只有这样,才能避免重蹈覆辙,避免江湖覆灭之险。”
“师尊的意思是?”洪仓子依旧不明所以。
黄道子:“你可还记得,这位小王爷前几日登我茅山山门的景象嘛?”
洪仓子:“您是说那一刻的紫气东来?”
黄道子点点头,远眺山林,说道:“紫气者,王者也,我猜咱们这位小王爷的命格贵不可言,只不过,或许会坎坷一些,而我茅山一派,就要做那雪中送炭之举,助其一臂之力。”
“可是紫气乃是庙堂之气啊!”洪仓子吃惊地问道。在他看来,师尊的选择,似乎是想要帮助小王爷唐玉楼成就九五之位啊,这与先前所说的江湖武林不相干啊。
“呵呵,谁说紫气就一定只能成就于庙堂,老道我就要赌一次,他的紫气也会成就于江湖草莽,哪怕他此刻几乎没有武道修为。”
说到这里,洪仓子基本算是清楚了师尊黄道子的用意,而当他听黄道子说准备将《茅山》借与小王爷唐玉楼一阅之后,终于是彻底明白了师尊的决心。
从此以后,茅山一派跟天珠王府,或者说是跟小王爷唐玉楼就绑在了一条绳子上了。
这一日,茅山道派洪字辈掌门师兄弟九人下山入江湖,六名武道宗师,三名九品巅峰,体验江湖险与恶,人与情。
茅山后山吸水泉,那座新起的竹楼外,十数丈见方的空地上,小王爷唐玉楼悠闲的躺在竹椅上,身前十几步就是清澈泉水形成的池塘,微风习习,好不惬意。在其身旁不远处,小美女席娟和被他抢来后来却赶不走的花魁也各自闭目躺在竹椅上,享受难得的宁静。
看着闭幕养神的花魁那凹凸有致的玲珑身材,唐玉楼嘴角翘起,露出了只有自己才懂的意味,正当他想继续欣赏的时候,没来由的打起了连串的喷嚏。
“阿嘁,阿嘁,阿嘁!”
换来的是美女花魁的横眉冷对,而他自己则暗自肺腑,“又是谁在念叨小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