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君径直回了家,静静回房间在床上躺了一下午,闭着眼但没有睡。思绪有点乱,雪君没有打算要理清,她感觉生活失了控。晚饭的时候,雪君下了楼。
母亲那边早有佣人打听了上午的情况并添油加醋地讲了。她原以为雪君会悲痛欲绝地倒在自己怀里,母女俩一齐眼泪鼻涕地感叹各自的落花身世。怕说错话,在雪君关在房里时候,她甚至在脑海中演练了母女俩互相安慰的对话。
看到雪君自如的样子,母亲竟然有点小失望,显然准备好的言语和眼泪都用不上了。母亲忍不住问雪君上午父亲说了些什么。雪君只是淡淡地回了句:“没讲什么。”
这顿晚饭,母亲和弟弟妹妹们都吃得小心翼翼。雪君知道,在家里什么事情都藏不住,这些平日里无所事事的人对别人的隐私尤其是不怎么愉快的事有着不寻常的热情,自家人也一样。雪君也喜欢听八卦故事,但不会主动打听,她觉得那样很市井。
第二天,雪君照常去了学校,没有把自己的心事跟晓芸和辰茹讲。她是三人小团体的中心,怎么能让别人来同情可怜。
太太那边安排了雪君和王家大少爷的见面。母亲知道后没头绪地忙着准备,兴奋地差使这个、差使那个。虽说母亲平时唯唯诺诺,但在穿衣打扮上却挺有主见。她请裁缝来给雪君做了几身旗袍,试穿比较后挑了件绿色的。
见面那天,母亲让梳头姨娘把雪君的头发按流行的样式做了个卷发,看起来有点老气但很端庄。翠绿色的缎子旗袍镶了墨绿的边,配上翡翠镯子,衬得皮肤雪白。
新式的见面安排在咖啡厅。火车座两边都穿戴整齐认真对待这一重要的社交活动。太太、母亲、雪君都穿着旗袍,六条胳膊齐齐地排在桌子的这一边。太太的胳膊最粗,还有些松弛,抬手端咖啡杯时肉来回晃动。母亲的胳膊细,但皮肤缺乏光泽,像是秋天仍挂在枝上的丝瓜,早已失去了往日的新鲜和饱满。而雪君这两条年轻人的手臂是充满活力的,圆圆的、紧紧的,从袖笼里伸出来,带着美好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