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天的,屋子里居然还点了一盏油灯,不过也是,这屋子里没有开窗,门也紧闭,若没有点灯,恐是只有一片乌压压的黑暗了,压抑的气氛弥漫着,肆虐着,扑面的灰尘呛得后面的白莫一连咳了好几声嗽。
昏暗摇曳的油灯下,一位女子悄然回眸,饶是墨离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女子的容貌堪称天人,白皙的皮肤因常年没有见过阳光而有些灰白色,吹弹可破,惹人怜惜,她着一袭的灰白色衣裙,朴素却不失高贵,头发简单的梳了个发誓,上面却没有扎一根簪子头饰,单调而不缺华美。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她的眼眸被白纱布缠绕了起来,整个人因此显得毫无生气。
她似乎是听到了声响,转头才看了过来,并没有出声问是何人,她只是轻柔的笑着,伊人语笑,绝世倾城。她薄唇轻启。
“离儿,回来了?”
白莫在后边出神的怔住,这又才意识到主仆有别的原因,乖乖的退回后边,墨离走上前,却不知该跟她说什么,这个女人,第一次让她找到亲情的感觉。
走近,才发现,她的容貌和墨离是有几分相似的。沐吟抬手,虽然看不见,却还是有些笨拙的抚摸着墨离的小脸,虽然她没有潸然泪下,但墨离能感觉到,她的指尖不可控制的在颤抖,恐怕,那层纱布已经被泪水沾湿了吧。
“我…”刚开口说了一个字,墨离就不知该怎么说下去了,左胸膛的某处开始隐隐地发疼,这种感觉很陌生,却出奇的并不排斥,原是这具身体在疼,可是墨离的灵魂也开始跟着作痛。
那女子笑着“无事,回来就好。”她端详着墨离的容貌,是呢,真的很像他,一模一样的轮廓呢…
墨离短短的一瞥,书桌上放置着一卷信笺,灯火模糊,墨离看不清那上面写着什么,只是隐隐地有些熟悉的感觉。
“公主殿下!”白莫喊道,墨离皱眉,回头,看见一位太监夺门而入,他瞅了一眼墨离和沐吟,道“贵妃娘娘。”他的一声娘娘拖得极长,极具讽刺意味。
“娘娘决定好了吧?该跟杂家走了。”他这根本不是商量,而是直耿耿的命令,在沐吟勉前根本没有一点尊敬可言。
沐吟却还是好脾气的说“恩,马上,公公稍微等会儿。”说着她看向墨离,手搭在她的头上,一脸的怜爱“我去去就回来。”说着走出了门。
白莫愤恨的看着那太监,才见到贵妃娘娘没多久,又来了个程咬金!
墨离移步到油灯下,把那信笺拾起来,纸页已经隐隐泛黄,看得出年代已久远,那人的字迹龙飞凤舞,行云流水,用上好的墨汁写着一段算情话却又不似情话的话:
谁,执我之手,敛我半世癫狂;
谁,吻我之眸,遮我半世流离;
谁,抚我之面,慰我半世哀伤;
谁,携我之心,融我半世冰霜;
谁,扶我之肩,驱我一世沉寂;
谁,唤我之心,掩我一生凌轹;
谁,弃我而去,留我一世独殇;
谁,可明我意,使我此生无憾;
谁,可助我臂,纵横万载无双;
谁,可倾我心,寸土恰似虚弥?
天远水长,此,唯你一人而已。
……
墨离的神色有些恍惚,当今的皇帝墨寻是粗略之人,如此文笔定不是出自他手,那么是谁?沐吟毕竟是墨离的生母,这样贤淑的人,是无论怎样都不可能找男宠的吧?
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信笺,边缘已经被拿得有些皱了,看得出沐吟已经拿着它很久,这封信笺的主人,一定对沐吟有着不平常的意义吧。
“哟,离儿来了啊,怎么不先来看看本宫呢?”屋外传来一声问候,单单只是闻声,就听得出那人的语气之高傲,本宫?
一位衣着华美的妇人走进屋子里来,一脸嫌弃的掩着鼻子,一边瞅着这屋子里的布置,啧,那贱人就住在这个地方?跟猪圈似的。
墨离没有转头看她,如今杞国的皇后是他国献给墨寻的美人儿:虞亦。墨染的生母。
那妇人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墨离“离儿待在这里作甚,不如去我的寝宫小叙一番?舟车劳顿,也好歇息歇息。”她一笑起来,脸上的褶子就掩不住了,即使是再多的胭脂水粉也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