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大爷为什么不去送送自己的老伴?毕竟他与林蓉已经做了数十年的夫妻,人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且看之前他的样子显然是很在乎林蓉的,难道这是入殓的规矩吗?
我暗自想到:“难道大爷是怕林蓉看到自己后,挂念亲人,不舍得离去?”
我用力拍了怕脑袋,呸了一声,有些好笑:“妈的,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同老顽固一样了,这个世上怎么可能有那些肮脏的东西?”
“迷信!”
“靠!”忽然我的脑海中又浮现出那林蓉死后僵硬诡异的笑脸,气势顿时弱了下来:“说不定这世界上真的有那些东西,科学?特娘的狗屁!”
我狠狠地吸了一口烟,胡思乱想起来。
“呜呜——”
屋子之下隐隐地传来哭声,还有男子吆喝的声音。听着屋子之下传来的声音,我又想道:“不知道那四个大力佬是怎么将林蓉的尸体抬进棺材中的?是抱着还是背着?又或者是用麻绳吊着抬?”
我心中顿时又好奇起来,忽然记起先前那钻进林蓉衣服内的那条黑影:“那到底是不是老鼠?不知道这个时候它还在不在那死人的身体上?”
我狠狠地踩灭了地上的烟头,朝对面望去,只见大爷仍然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就连姿势也没变,依旧是身体前前倾着,探头朝屋子下望来。
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发现站在对面屋顶上的大爷有点不对,记得早上抬棺材板的时候,大爷头上明明就没有戴帽子才对,可他此时头上却带着一只深灰色的帽子。
发现了这一点之后,我越看对面的大爷就越不对劲,大爷的身材有些臃肿,与我等高,而对面的大爷身子却瘦了一圈,虽然衣服还是一样。
此时,因为天色已经渐渐地黑了下来,我不由得朝前走了两步,就在这个时候,那大爷忽然抬起脑袋,朝我这边看来。
我发现那人的脸苍白毫无血色,更加可怕的是,他脸上竟渐渐地露出了笑容!
“鬼……”
我还没有来得及喊出声,脚底一滑,还不明白发生什么事情,整个人便擦着泥土急速下坠。
“靠!痛死老子我了。”
我晃着有些发晕的脑袋从地上爬起,右臂传来一阵阵的疼痛,我低头望去,只见手臂上被擦破了好大的一块皮,都******流血了!
“******,见鬼了!”
我咒骂一声,用力地啪去身上的灰尘,脑子中却依旧想着那站在楼顶之上的那个人,那人绝对不是大爷,反倒是有些像我刚刚丢掉身份证上面的老人。
“奶奶个熊,这大白天的,那些妖魔鬼怪应该不敢出来溜达吧?一定是我看花了眼!”因为近视眼的缘故,我经常认错人,想来这一次也是如此。
我吸了数口凉气,想从裤兜里面拿烟出来抽。
但这个时候,耳边忽然想起了几个大汉的呼喝声,和妇娘的哭声。
“快……快……”
我整个人一怔,原来我竟是从屋后的土坡上跌落到了屋背巷(屋后的排水沟),此时在我身旁的泥砖之上开有一个木栏窗户,那大汉的呼喝声和女子的哭声便是从这窗户内传出来的。
我知道这是大厅后面房子的一个窗户,通常瓦屋的大厅后面都还会有一个阴暗的小房间,叫做中厅,是堆放整个屋子内所有人的公用物事之地。
我在原地愣愣地站了半响,吞了吞口水,最终还是忍不住好奇朝窗户走了过去。这中厅不知道多久没有人进去打扫过了,密密麻麻的满是蜘蛛网,而且阴暗无比。
我探着脑袋朝里面望去,透过中厅的门口,刚好看到地坪上正站着四个大汉,一步一步地朝大厅挪移过来,在他们的手中还拿着一条绷紧的麻绳。
我看到那麻绳之下吊着一个人,不正是林蓉吗?
尸体身上裹着一张厚厚的被子,被拇指大的麻绳紧紧缠绕数圈,四个壮汉一边两个各自拉着麻绳,吊着尸体朝大厅中挪移过来。
在尸体的头部,我看到强子正打着一把黑伞,另一手拿着一炷香。
在死人后面,芦花和林蓉的四个女儿抹着眼泪嚎啕大哭,而强叔的两个儿子也是两眼发红手中拿着看尸鸡和长明灯,还有其它的祭品。
族老站在大厅上面,背对着我,手中拿着一张黄纸,正在大声地念着,说是念倒不如说是唱出来的,就有些像唱菜茶——菜茶是民间戏班说唱的一种,在我们家乡很受老人的欢迎。
族老唱得很模糊,我听得并不是很清楚,只隐隐地觉得他似乎在念死人的名字,出生日期,何时死去,和死人生前的一些事迹……
但奇怪的是,这些人虽然离林蓉的尸体最近,但都没有正眼看过林蓉。
我透着窗户的缝隙,已经很清楚地看到了林蓉的模样。只见她的头发黑白相间,梳着发髻,脸容苍白,头颅往后微微仰着,正是对着我所在中厅门口的方向。
看得出来,尸体已经很僵硬了,不然她的头颅不会微仰,而是直接吊在身后,那两条麻绳也不可能将她缠住。
与先前不同的是,此时林蓉的嘴巴竟是大张着,塞满了米饭还有铜钱,所以之前那诡异的笑容便看不到了,但她此时的样子更加的狰狞,我甚至看到她苍白的脸庞上渗出了黄色的水。
很快四个大力佬便抬着死人穿过地坪,消失在我的视线当中,但他们的吆喝的声音和妇娘的哭声却是越来越近。
我估计他们已经抬着尸体来到了大厅之中,正准备将其放入棺材内,因为有一堵墙挡着,我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听到声音,与我仅仅有一墙之隔!
看着远处之前停放着尸体的阴暗房子,我心中很不是滋味,扫了中厅一眼,一片漆黑,只能隐隐约约地看到一些的器具的轮廓。
我这才发觉周围已经暗了下来,因为在屋背巷内有高大的屋檐遮挡着,显得更是阴凉。屋后的山上,有虫子“吱吱——”地叫着,声音很是悲凉。
我醒悟过来,发觉自己的脑袋已经麻成一团,耳边嗡嗡作响,不想再在这个地方待下去。
可就在我转身要离开之时,忽然发现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一个人,正直勾勾地盯着我看……
我心中猛地一紧,连续退后几步,差点就摔倒在地上。
“锋哥,你没事吧?”
我惊魂未定,朝那人望了过去。看到对方的模样,我先是一愣,接着脱口骂道:“靠,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无声无息出现在我身后的不是别人,正是大爷的孙女,小名叫做阿敏,算起辈分来是我的堂妹,比我小一岁,自从我不读书出去工作之后就很少与她见面。
我有些不明白,这小丫头不去送她的奶奶入殓,跑来这里做什么?还******吓了老子一大跳。
小丫头眼圈通红,有些委屈地说:“我刚刚在楼顶上看到你从屋后摔了下来,心中一急,所以就跑过来看你了。你怎么样啦?”
听了丫头的话,我整个身体一震,惊讶地问道:“刚刚在楼顶上站着的是你?”
“嗯!”丫头很是肯定地点了点头。
“刚刚站在楼顶上面的那个人真的是你?”
我仔细地盯着丫头看,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她与先前我看到楼顶上面的那个人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就算我眼花看错了,也不可能错得这么离谱吧?
小丫头似乎被我看得有些发毛,缩了缩脑袋,弱弱地说:“你傻啦?干嘛用这种眼神看人家?”
“妈的!”
我骂了一声,扭头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