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是黑色的,细雨仍在飘洒,我和老肥一刻也不敢停留,迅速下山。坚硬的路面,因为下雨的缘故很是湿滑,让我们的脚步不断打滑。
我们来到山下的河边之时,发现身上全部都是泥土,下来的时候不知道摔了多少跤。丫头让老肥背着,她的脚虽然受伤,但下山的时候却是一声不吭。
山谷之下一片膝黑,周围长满了芭蕉树和荒草,手机电筒的光芒在这样的环境下显得实在是太过无力了。老肥趟过了小河,气喘呼呼地回头朝我看来:“老锋,你没事吧?”
我捧了一把河水洗脸,冰冷的河水令我激灵灵地打了个寒战,只感觉全身各处都传来火辣辣的痛,双腿软软的提不起力气。
我说:“没事,先离开这里再说。”
老肥让身后的丫头拿着手机照路,吃力地朝山上爬去,我强忍着剧痛紧跟其后。好不容易爬到山路之上,我再也支持不住,躺在路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老肥将丫头放落地上,便去拉车。
我看了看丫头,发现她从下山到现在一句话也没有说,可能是被刚刚的情景吓坏了,便轻声安慰她,已经没事了。
妈的,其实我现在也需要个人来安慰。
还好,丫头并没有事,只是脚受了伤。她的声音很颤抖,忽然指了指我们刚刚爬上来的山谷低声道:“锋哥……有人在下面……很多人!”
我心中一惊,以为有什么东西跟着上来了,立马用手机电筒朝山下面照去。但山下笼罩着一片白雾,微弱的光芒下什么也看不到,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就连山谷下那条小河流动的声音也听不到。
我吞了吞口水,抽了一根烟让自己镇定下来,对丫头说下面并没有人,可能是她看错了。
丫头说自己并没有看错,我们从麒麟坡下到河边的时候,她看到河边的芭蕉林中有很多的人,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当时她被吓得不敢说话。而我和老肥的注意力都放在麒麟坡之上,根本就没有留意河边的芭蕉林。
在这种情况下,我知道丫头不可能会说谎骗我们,不由得再次问她,是不是真的看到芭蕉林下有人?
因为下山罩着白雾,周围又黑,我怀疑丫头有可能是看错了,但一想到刚刚在林蓉新坟上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用绳子想勒死自己的那个女人,心中就忍不住一紧。
这个时候,老肥将摩托车拉了过来,我扶着丫头上了车,自己坐在车最后面,老肥一捏油门便飞一般地离开,往村子赶。
一路心惊胆战,或许是因为心理作用,我总觉得车子后面什么东西跟着,催促着老肥开快一点。老肥一边开车一边骂,自己开得很快了,再开快一点非得窜落山下面去。
幸好一路上并没有事情发生,我们回到大爷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但令我们有些想不到的是,强叔和丫头的两个哥哥都还没有回来,屋子虽然灯火通明,但却是空荡荡的,寥寂无声。
我们去小屋子看大爷时,发现他已经睡得很沉了,叫了几声没能将他叫醒,便回到丫头的房间。
丫头的房间布置得很简洁,只有一张床,一个布衣柜,还有一张桌子,床上还摆放着一个布娃娃,但我现在并没有心情注意这些。丫头一回到房间,便缩到床上呜呜地哭了起来,看到她这个样子,我也只好将满腹疑惑暂时压了下来。
丫头的膝盖受了伤,但幸好只是擦破了些皮,我让老肥先给丫头处理伤口,自己则来到地坪用水冲洗身上的污泥。
冰冷的自来水一沾到伤口,便传来了火辣辣的疼痛,不过都是擦破了些皮,过几天就能结疤,令我感到吃力的是后背的伤,被那粗大的断木砸中,估计得休养好一段时间才能复原。
我简单地处理身上的伤口,回到丫头房间时,发现丫头已经没有再哭,但脸上仍挂着泪痕,眼圈通红,抱着布娃娃的身子明显在发抖。老肥一声不响地坐在凳子上抽烟,我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的沉默。
房间内的气氛显得有些压抑。
虽然现在我很想回家去休息,但有些事情我必须得问清楚丫头。我点了烟,看了看沉默不语的老肥,咳嗽了两声:“阿敏……”
我见丫头用一双泪汪汪地眼睛看着我,本来满腹的疑问,一时之间又不知道怎么样说出来,不由得吧嗒吧嗒地抽了几口烟。
“老锋,有事就快说,别******像个娘们一样,说话吞吞吐吐的。”老肥虽然满口粗话,但从他改变叫我的称呼可以看出,他的内心并不是像表面那般镇定。
其实我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阿敏,你怎么会跑到麒麟坡去?你老妈芦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提到麒麟坡,丫头眼中忽然又露出了惊恐之色,紧了紧怀中的布娃娃,这才声音颤抖地将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昨天晚上,强叔一觉醒来,忽然发现芦花不在房间内,来到火灶也没见人,当时他也不怎么在意,因为村中妇娘都有起早到河边洗衣服,或者是到菜地摘菜做早饭的习惯。但等了又等却不见芦花回来做早饭,这才开始意识到事情不对,一家人急匆匆地到菜地附近寻找,但在菜地和河边都没有发现芦花,问村里人,他们也说并没有看到芦花,强叔他们便到附近的山林寻找。
丫头当时寻到长江岭,见天色已经暗了,肚子又饿便打算回家。但就在那个时候,她忽然看到远处有一个人急匆匆地在赶路,很像她的老妈。丫头就追上去叫,但那人走得好快,根本就没有理会身后的的丫头。
丫头越看那个人的背影就越像自己的老妈,跑着去追,一直追到麒麟坡脚下,丫头却发现前面的那个人忽然消失不见了。当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丫头转身一看,发现身后的芭蕉林中不知道什么时候飘着密密麻麻的火光,在火光下,她看到芭蕉林内站着许许多多的人,一动不动,那些人的穿着打扮很是怪异,而且他们的手脚都戴着镣铐……
丫头当时就被吓蒙了,慌不择路,扭头就往山上跑,她跑着跑着忽然听到在自己的身旁传来说话声,但扭头望去时,却什么也看不到。令她惊恐的是,那些火光竟然紧紧地跟在她的背后,无论她跑到哪,它们就跟到哪。黑暗之中丫头不知道摔了几次,一直爬到山顶之上,她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就来到奶奶的新坟前,她的膝盖受了伤,心中又害怕,便躲在奶奶的坟前不敢走了……
这也就有了丫头哭着给我打电话求救的事情。
我皱起了眉头,听了丫头的话,心中的疑问更加多,芦花怎么突然就消失不见了?我之前和老肥在竹林中遇到的芦花她若是没有回家到底又去了那里?还有丫头在长江岭中遇到的那个女人是谁?会是芦花吗?可那个时候我和老肥在竹林内也遇到了芦花,这时间与丫头在长江岭遇到那个女人的时间似乎……
“不对!”
我用力摇了摇头,照丫头说的,她那个时候在长江岭遇到那个像她老妈的人的时候,天才刚刚开始暗下来,那时最晚也不过七点多,当时我和老肥还在吃完饭呢!难道芦花将丫头带到麒麟坡之后,又马上折返了回来,躲藏在竹林之中?
我感觉自己的这个想法实在是有些太荒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