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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表章·其之七 原地踏步

那天晚上,杰陵、士炎和小神童看完动画片看恐怖片看完恐怖片又看喜剧片,玩乐到很晚很晚。杰陵感到自己前所未有的被接受,被认同,与自己的伙伴,哪怕是自己伤害过的伙伴,都能融洽愉快的相互调笑,那感觉很快乐,快乐到杰陵忽略了神童的房间犹如一个巨型垃圾场,接受了一个丑丑的铁皮人在瞻前顾后的为他们送上饮料和零食。直到午夜,铁皮人轻轻的将已经熟睡的小神童搬到床铺上,士炎和杰陵也悄悄的离开,返回各自的房间。

士炎将杰陵送到属于他的房间的门口,在杰陵又一次道歉后,互道晚安。杰陵走进这个属于自己的房间,不大,却很有序,非常基本的日用起居配备,一张钢架床,躺起来却软硬适中,枕头也高低合适,从小冰箱里掏出一罐冷饮放在床头的小桌子上,杰陵感觉这样的生活足够惬意了,非常的满足,仿佛从自己悲伤苦闷平庸的生活里逃离出来一般,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沉沉的睡去了。

第二天,杰陵在清早的食堂里遇到了士炎水佑丰福波斯列子等人一齐吃早餐,虽然昨天的事件大家都已了解了过程,却没有人对杰陵表现出不友好或是冷漠,在平和的气氛中吃完饭,杰陵感到从走廊小气窗里透射而来的阳光不再毒辣炽烈,而是些许温暖的感觉。

“对了,老大在主控室等你,现在就上楼去找他吧反正你也没什么事。”士炎离开之前对杰陵说。

主控室在一楼的一角,杰陵沿着走廊迈着轻快的步子向那个方向走去,窗外的阳光,椰子树的阴影,海浪有节奏的冲上岸,又退回去,杰陵感觉心情大好,三步两步就到了主控室的门口。

“杰陵在外面?进来吧。”门口的扬声器里,莫宸略带疲惫的声音传了出来。

杰陵有点费力的推开略微有些沉重的大门,走进了主控室——这是一个与极高的天花板相对应来说略有些窄的房间,面对着的墙壁上,巨大的显示屏上投射着幽蓝色、由白线描绘出轮廓的世界地图,间或一些红色的点或是范围略大一点的红色光团在上面跳动着,莫宸坐在椅子上,认真的记录着什么。

“不好意思,稍等一下,小薰没来之前我要先代一会班,随便坐哦。”莫宸认真的抬头看一看面板,然后低下头和面前控制台的显示屏里的密密麻麻的坐标方位指示比对一下,然后认真的打字记录在另一个面板上之后,再手写记录一份纸质的放在一边,认认真真一丝不苟。杰陵坐在一边,四处看着,发现在大屏幕不起眼的暗角,还有一个看起来非常低调的小门,非常突兀的孤立在那里,紧紧的关闭着,杂物间?杰陵轻轻摇了摇头否定,气质完全不像啊。

“绝对不要接近那个小门哦,”莫宸似乎察觉了杰陵的视线,手上的工作没有一丝的停顿,只是声线飘了过来,“就当那里是蓝胡子城堡里绝不可打开的那扇门就好,绝对不要接近那扇门哦。”杰陵转头看向莫宸,莫宸仍然头不抬眼不睁的继续工作着,就连刚才的话语都好像不是他说的一样,杰陵只好微微点了点头。

“……不……乱动……熏小姐”门外微弱的有一点吵闹的声音,随后门被推开,全身绷带的熏一脸怒气冲冲的走进来坐在莫宸身边,莫宸依然一丝不苟的记录着:“早上好小薰,身体恢复的……”

莫宸用余光扫了小薰一眼,表情立刻严肃了起来:“小薰,怎么回事,为什么伤势还这么重?”莫宸关切的问。

“熏小姐身上的伤势很严重,尤其是胸腹间的刺伤,非常深,我建议让她休息疗养。”生硬的金属音响起,原来刚才在走廊里和小薰争吵的是神童的新发明铁皮人“五号”。

“胸腹间的伤……?”莫宸皱了一下眉头,“列子不是说了士炎的伤她处理就好,并不致命么?旧伤未愈再用魂能对你的身体会造成巨大影响,恢复能力也会大打折扣的啊小薰!”杰陵上岛直到现在也没听过莫宸这样焦急的声线,一脸诧异的看着眼前的两……三个人。

小薰一言不发的把莫宸之前记录的讯息拿了过来,抬头看了一眼大屏幕,低下头飞速的记录起来,接下了莫宸的工作。

莫宸张了张嘴,还要再说什么,小薰抬起白的有些发青的手,示意莫宸不用继续说了:“像那种负责战斗的弱智挂着伤在岛上乱晃,还不一定要把我烦成什么样,不能给他偷懒的机会啊。”小薰一边工作一边用冷漠的声线回应道,“还有,这是什么鬼东西啊,你们新抓回来的犯人么?看着不太像是人。”

“……小神童的新发明,目前就叫做五号,其他的我也不太清楚。”莫宸应了一句,上前要把小薰手上的数据抢下,“没恢复好就回去休息,我不需要带病上工的模范员工。”

小薰用缠着绷带的胳膊挡了一下:“别乱动我,牵动伤口疼的可是我。”说完继续埋头工作了。

“莫宸先生,根据我的计算,熏小姐由于在恢复过程中再次强行使用能力,距离身体恢复的时间还有七十小时左右,在此期间我建议让她静休而非继续消耗。”五号非常自来熟的对莫宸说道。

“……你能辨别小薰的能力?”莫宸的表情有些惊讶,“我同意你的提议,但是如你所见,我劝不动小薰的。”

“我可以通过五感接触来运算出目标持有的魂能具有怎样的能力,但时间因人而异……那么暂时由我来对熏小姐进行看护,请您继续进行您的计划安排。”五号说完转身向着熏的背影,“熏小姐,适量摄入维生素B2与维生素C以及铁元素有助于您的康复,请允许我为您准备复合型果蔬汁进行补充,如果有口感上的不满意请您担待,那么,请您稍等。”说完,五号转身走出了指挥室。

“这玩意是不是有点太自来熟了……”熏小声嘀咕了一句。

“你确定你没问题么小薰?”莫宸担忧的问。

“我坐在这等着铁皮罐头送饮料一边随便抄抄写写除非突然过劳死不然应该是没什么问题吧。”熏的眼神还是在大屏幕和自己的笔头上来回挪移着,丝毫没有想把目光看过来的意思。

“唉,说话总是这么狠,那好吧,我和杰陵先走了,不舒服的话联系列子,记录的事情交给别人做就好。”莫宸说完,转身对杰陵招了招手,杰陵无措的站起身来,不知道要不要和熏打声招呼。

“杰陵在啊,不好意思刚才被铁皮罐头烦了半天都没看到你在,谢谢你帮我干掉那个智障,再见哦。”小薰依然头不抬眼不睁,杰陵犹豫了半天,还是和莫宸走出了主控室。

“出去转转吧,你到岛上之后一直都在这楼里跑上跑下来着吧。”莫宸对杰陵说,杰陵点了点头。

阳光,沙滩,椰子树,一望无际的碧海蓝天,间或几只海鸥远远的飞过,海风吹来微微的咸味,莫宸和杰陵沿着海水漫上沙滩的痕迹走着。

“觉得我们来福海佩内茨怎么样?”莫宸笑着问杰陵。

“我觉得不错,大家人都很好,条件也很棒。”杰陵回应道。

“你不要因为昨天士炎的事情就说违心的话哦,我听他说了你说岛上的环境比拘留所好点有限。”莫宸笑的更开心了。

“没有没有!那是士炎哥误会了!”杰陵赶紧解释。

“哈哈哈,开玩笑的,杰陵,真是对不起稀里糊涂的把你带到岛上,你可能还没意识到,其实你是被我强迫着,带进了另一个世界。”莫宸又笑了一下,然后声音变得有些哀愁,“其实带你来的时候我就相当的纠结,你当时所处的立场虽然艰难,但,如果加入我们,可能就不止是艰难这个词就足够了。

“我想给你讲一下我们这个组织的由来,以及我们的目的,你耐心听一下哦。”莫宸说道,杰陵看着表情变得严肃的莫宸,点了点头。

“五年前曾经发生过一件很严重的事情,但是当时你年纪还小,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现在的人类社会把那次事件看做是一场突然爆发的现代心理疾病,称之为失心症,其实,是当时发生了一场超越人类认知的灾难。”莫宸清了清嗓子,“经历过那件事的人,在记录过程的时候,给这场灾难起名叫‘噬灵灾殃’。”

“在五年前的那一天,一个从外太空降临地球的,直到今天,当事者也无法辨识那是神,是恶魔,或者只是单纯的外星生命体,引发了全人类,在不自知的情况下,彻底变得不同的事件。人类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可怕力量——我们的意识、思维、欲望、渴求,综合而言,就是我们的灵魂,在那一天开始能够影响现实。”

“非常荒诞吧,我也这么觉得,但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往往都是这样在完全平凡并没有任何异样的时候走向彻底的匪夷所思的不是么。总之,在同时,受那生物的影响,还出现了一批变异的更加可怕的人类,我们称之为噬灵者。”

“就好像吸血鬼一样的东西,这些失去人性和自律的人类袭击他人,吸食他们的灵魂容纳进自己的,变得更强更狂乱,然后被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渴求推动,继续去袭击更多,吸食更多,然后更加狂乱。那个时候,简直是人间炼狱,被吸食了灵魂的人成了无意识的行尸走肉,而猎食者成为极为危险可怕的怪物。”

“不过你也不用这么可怕的表情啦,那场灾难随着外太空而来的生物的封印而结束,现在我们的世界不再有会到处寻找美味灵魂去猎食的家伙了。”

“但是,有些事情结束了,却往往只是更多更糟糕事情的开端而已,虽然噬灵的欲望消失了,但人类被启发了魂能已成定局,魂能种类各异,效果不一,影响其强度的,是人类自身的意志力与创造力。然而从这几年来我们对魂能觉醒者的观测来看,几乎所有的觉醒者,都会在或主观或客观因素的印象下,最终走向负面的结局。或者因为贪婪,或者因为愤怒,人类自极端的情绪中觉醒魂能,依靠魂能去实现目的,满足私欲,然而人本身的灵魂却往往承载不了过度的欲望或仇恨。最终,当魂能过度的使用,人类的心智无法承受过度庞大的力量与负面意识的摧折,彻底崩溃,成为了新的怪物。而我们来福海佩内茨,就是为了消弭这新的怪物而建立起来的。”

杰陵像听天书一样用一脸茫然无措的表情看着莫宸,莫宸看着杰陵的表情,笑了一下:“对不起,听起来很像是三流蹩脚小说的剧情梗概是不是,但是我说的,都是真的。”

“你已经有几次在岛上遇到过那些看起来目光呆滞行动僵化的人了是吧?”莫宸问道,杰陵点了点头,想起那些人冷漠无神的眼光,杰陵感到自己在盛夏的炽热中,背脊一寒。

“可能接下来对你说的事情会让你不舒服,其实,这些人就是我们在以往任务目标中的一小部分。”莫宸的声音变得严肃,杰陵惊讶的长大了嘴巴,“对,他们曾经是魂能的使用者,也是魂能的被害者,过度的使用力量让他们失去了对自我的掌控。彻底失神的他们成为了纯粹的破坏者,无数无辜者被他们残杀,而最终,他们也被我们所猎杀。”

“这些人有些死在了战斗中,有些则像你看到的一样,灵魂被摧毁,成为了失魂的行尸走肉,尚有亲朋在世的,我们会通过协助者的资助提供一些安置的费用,使他们的躯体至少最终在亲朋的陪伴中消亡,而在世界上已无人惦念的……我们带回岛上,让他们成为一种助力,这是一种病态的安置方式,已死却未死的人,提醒着我们,这个世界早已变了模样。”

“所以杰陵,我在向你传达最重要的信息就是……”莫宸走进一棵椰子树的阴影里,靠着树干坐下,抬头看着杰陵,那双眼变得冷峻,“我们的战斗,伤害的是人,我们,一直都在杀人,你会认同这件事么?你……做好准备,用自己的手,去结束他人的生命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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