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艳阳撒在遮阳伞旁的砖石路面上,弥忌一脸悠闲的用小勺子一小口一小口品味着酸奶冰激凌的浓厚甜香,幽罗坐在他对面,在烈日炎炎的盛夏却穿着的异常保守,甚至用方巾包住头发,戴着口罩与夸张的墨镜,用纸巾不断抹着额角滑落的汗水。
“够了我要走了,我真不明白你老拽着我干嘛,就为了看我受折磨?难道在你眼里受折磨的不是你那个最爱的小梦梦吗?”幽罗低声向弥忌抱怨着,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弥忌轻轻拽了一下幽罗的胳膊,很快的松开,脸上的表情惬意又闲适,又吃了一小勺冰激凌,他把椅子挪到幽罗旁边,把脸凑过来,眼神继续注视着这条小街的景事物人,轻轻的说:“你难道还没意识到嘛,幽罗小同学,再过一个星期,你眼前的这一切,可能都无法重现了。”他转头看着幽罗那被遮挡住的脸,“我们做了一个决定,发下一个誓言,自私无比的选择,可能让一切都消亡——至少可以确定的是,我们将不再是我们。我想,咱们一起,去逛逛,多看看,看看这个世界,看看我们会不会后悔。就一个下午而已嘛,陪陪我啦~?”说完,弥忌还一下一下的用肩膀撞幽罗的肩膀,一脸的笑意。然后被幽罗一把将脸按进冰激凌碗里。
仰躺在幽罗全新的白色跑车里,弥忌惬意的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安排:“唔,按路线的话咱们先去君一那……然后是魂锻……痴惑大师,晚上贝亚尔的演唱会咱们去转转,看看他们这一周计划怎么过。”
“老混蛋那我可不去,pass,还有你是不是很久没去见见你小弟了?”幽罗看了看导航,设定好路线,把墨镜口罩随手一摘丢在后座,“那就先去君一那了哦。”
“恩,好啊。”弥忌回应着,悠哉的翻看着手机,“见那小鬼干嘛,蠢拒。”
“上次你去和崇光会谈判,用了那么大量的魂能,极光又帮你打掩护又帮你偷拍的,结果你倒好,硬是把他丢公园里了,要不是君一发现他不见了给找回来,他在那待机都快被蚊子吃了。”幽罗皱着眉头,对弥忌说。
“幽罗小同学,你有没有觉得,我是一个胆子很小的人?”弥忌继续玩着手机,左手搁在后脑下面枕着,姿势惬意,“我一直觉得,这个世界上最坏的人,往往都是胆小的人,或者说,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坏人,是因为有太多胆小的人。我们不够强,我们会恐惧,我们害怕艰难的选择,我们一直知道哪种选择是正确的,但我们却不敢走那样艰难困苦的路,然后每一个人进行的一个又一个看似简单但其实是错误的选择堆叠起来,形成了我们今天这样的世界。这很好,非常的人类,然后突然有一天,清算的时候到来了,一个后果最严重的选择题摆在我的面前,这难题甚至让我连与他人共同去承担都感到恐慌,你知道这样一个胆小的我做出了什么样的选择么?”
“啰嗦了这么多,你到底想说什么,你选择什么了?”幽罗叹了口气,语气毫无兴致。
“我选择牺牲其他人,而不是我自己,”弥忌调整了一下姿势,更舒服一点的姿势,“当然,也许最后也难以避免的要牺牲我自己,但在那之前,我把别人牺牲了,不但是你,是你们,还有更多无辜的人,我会用任何手法,去达成我的选择,任何手法你懂吗,就是不择手段的,泯灭人性的,欺骗、诡诈、残忍,总之任何不堪的词儿都可以用来形容我。于是在这堆已经决定被我牺牲的人里,极光是我无法面对的一个人……讲真的,最近我真恨不得他随随便便死在外面,死的完整点就好,让我看着他年轻的安详的已经没有生机的脸的时候,能真诚的为他掉几滴泪。”
“哼……”幽罗哼了一声,用无言去回应。
“这是我的心里话啊~幽罗小朋友~最后单纯幸福的一个星期我们要不要谈恋爱啊?”弥忌突然坐起来,看着幽罗笑盈盈的说。
“唉,弥忌,说真的,我现在也想让你随随便便的去死……死的越惨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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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忌和幽罗坐在一片风铃草田中间的小木屋旁,静静的欣赏着微风吹过花田时,风铃一样的小花摇摆着,那样的娇嫩可爱,幽罗依然一副不耐烦的表情,抱着手臂,弥忌则是一副放松的神情,半闭着眼睛,品味着花香。
小屋里痛苦的呻吟声终于停止了,一个高大的男人推开门,汗流浃背喘着粗气……满面怒容。然后他发现了坐在一旁的弥忌两人,在和幽罗目光接触的一刹那,他把头偏转了过去,快速的拆掉了缠绕在手上,那染满鲜血的拳击手带,丢进一旁的水桶中。
“你们俩怎么来了?”君一坐在门口另一侧的椅子上,喘息着,眼神望向花田,那眼神哀伤而又温柔。
“百无聊赖呗,看看你是怎么过这星期的。”弥忌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让花香在体内环绕了一圈,闭着眼睛,惬意的呼出,一脸的享受。
“我还能干嘛,吃饭、睡觉、种花……报仇。”君一淡定的说,从身边的箱子里掏出几个瓶装水递过去,幽罗摇了摇手,君一自己拧开一瓶,灌了两口,剩下的浇湿在脑袋上,站起身,接上水龙头,捏着橡胶管的出水口,开始向四周浇花,“没什么事儿的话,你们就回去吧,我这没什么意思。”
“行吧,那我们去别处转转。”弥忌站起身,向君一挥了挥手,和幽罗准备离开。
“弥忌,我越变越强了。”君一认真的看着自己浇水的位置,一边好像在自言自语一样的说着,“我也说不清这是种什么感觉,我主观的认为这是害怕,但我冷静的思考过了,我想,我是在兴奋。”
“放心吧,你的愿望,会实现的。”弥忌头也不回的说道。
君一转过头,深深的看了幽罗的背影一眼,也不知是在对谁说:“对,我相信你。”
……………………
弥忌这幽罗站在他们为痴惑大师准备的小宅子门口,一脸懵逼。
门上贴着一张纸条:“小僧已经出发进行美食巡回之旅,一周后回来……阿弥陀佛。”
幽罗看着一脸白痴样的弥忌,小声问:“你敬重的这位大师,脑子没事儿吧?”
弥忌正色道:“他可是我和莫宸最敬重的大师,有机会你真得跟他聊聊,三言两语就能让你怀疑自己的人生是白活。”
“那我还真不用和他聊什么……”幽罗转身就走。
“对哦……”弥忌跟了上去。
“所以呢?最后去贝亚尔那边?”幽罗开着车打了个哈欠,折腾了这么久,好像什么正经事儿也没干。
“对,然后我给你准备了服装……”弥忌从座位下面掏出了一个袋子。
“这什么玩意啊?”幽罗一边开车一边问。
“铛铛铛铛,超级酷炫的大罩衫哦!”弥忌将衣服拽了出来,那是一件能把人从头遮到脚的长衣并且有着可以把人脸整个盖住的大兜帽,外层的颜色是突兀冰冷的金属色,弥忌拎着那件衣服抖了抖。
“你有病吧,穿着玩意去贝亚尔那得多突兀啊!”幽罗一巴掌甩过去,被弥忌用衣服挡了下来。
“喂喂,你忘了贝贝是跨界大偶像吗,今天穿这个绝对不突兀!”弥忌信誓旦旦的打包票。
等推来搡去半天幽罗终于拧不过弥忌穿上这件看上去就很有杀气的大衣挡着自己的脸孔来到演唱会现场的时候,她才明白过来,穿这件确实不突兀,被用作演出场地的体育场门口竖着的牌子上用狂暴凶恶的字体写着“世界巨星贝亚尔·贝林格——告别世界!摇滚演唱会!爆破整个地球!”。幽罗抬起右手捂住了脸,宽大的袖子也盖在了脸上。
“走走走进场啦!见识下世~界~超~级~大~~~~偶像贝贝的英姿哦!”弥忌一脸兴奋,拽着幽罗向场内走去。然后被门卫拦住了。
“我们是贝贝的好朋友!来现场支持他的!”弥忌大声和门卫解释着,周围正在进场的人流有一些停下来用嘲弄的表情对着弥忌指指点点,幽罗向旁边横移一步,让自己离弥忌的距离远一些。
“让那两个人进来。”随着磁性到爆炸的声线,贝亚尔身穿夸张的华贵礼服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旁边的粉丝乍见偶像亲临到如此近的位置瞬间爆炸,尖叫声呼喊声如同声波武器一样炸开,一波接着一波,幽罗痛苦的捂住耳朵。贝亚尔见状赶紧将食指置于嘴唇之前,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粉丝群体几乎立刻就停止了叫喊,只有后排仍不明所以跟着喊叫的人发出了寥寥几声尖厉的喊叫。
“贝贝!”弥忌夸张的向着贝亚尔喊了一嗓子,贝亚尔的表情瞬间变得难看了起来,“那位女士请进来,男的丢出去……”他命令道。
然而门卫却仍是乖乖的放行了弥忌和幽罗两个人,甚至在弥忌走过他身旁时,门卫向他鞠了一个九十度的深躬。
贝亚尔皮笑肉不笑的迎上前,伸手要与幽罗相握,幽罗却没有回应,只能尴尬的将已经伸出的手转向弥忌,弥忌倒是一脸得意的笑和贝亚尔握了握手。
“你有病啊,在这用魂能万一被感知到怎么办!”贝亚尔保持着僵硬的笑容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安心啦,就那么一小下,人流这么大的地区经常出现这种波动,都会被当误判的,别以为我不懂套路。”弥忌伸出另一只手拍了拍贝亚尔,骚情的说了句:“加油啊!”贝亚尔立刻把手甩脱,转头走了。
整晚的演唱会,贝亚尔都处于狂热与全情投入的状态里,让台下的观众一次次将喉咙喊破,大批大批的漂亮姑娘甚至是人高马大的壮汉都被演出感动痛哭失声大声呼叫着难以辨别的示爱口号。
“一无所爱,一无所求,我是被世界遗弃的王!羽翼烙印着背叛的伤!当地球表面没有我想要的贞洁,我想天使应该能够给我慰藉!告别世界!告别世界!当我离开凡人的视线,日落后就将是永夜!!”当贝亚尔身穿纯白的由银色饰物点缀的表演服装吼出最后压轴的曲目《告别世界》时,人们狂热的膜拜着他,仿佛即将要跟随离世之王前往天堂一般虔诚。
“贝亚尔这小子,玩的很high嘛……”弥忌笑了笑。
“……吵死了,我感觉快要吐了。”幽罗一脸嫌弃。
“其实我也觉得快吐了,还以为你挺喜欢这小子的演出呢,那咱快走快走……”趁着粉丝疯狂的向舞台发起冲锋的档口,弥忌和幽罗赶紧逃离了会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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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最后,咱们两个还是跑到这个地方来了嘛。”弥忌依然躺在副驾驶的座位上。幽罗一言不发,然后把座椅也调低,躺在弥忌的旁边,打开天窗,微风吹了进来,幽罗用手臂盖住眼睛,身体微微的抖动着。
“啊,气氛真是太好了,总觉得马上就要发生点什么超越友谊的事情了呢。”弥忌双手置于脑后,看着天窗外的星空。
“哎呀……”一个结实的巴掌,印在他脸上。
弥忌蹲在台阶上,静静的看着踌躇在公墓门口的幽罗,过了很久很久,幽罗从驾驶室里走了下来,那张美丽的脸庞,那样的哀愁。
弥忌站起身,遥遥的向幽罗伸出手:“来吧,分别去告诉我们最在乎的那个人,我们最后选了一条她们最不想我们选择的道路。”幽罗慢慢的走过来,抓住了弥忌的手。
两个人慢慢的,像是要走一条永恒没有尽头的路,走向了这地处荒郊,不起眼的公墓一脚,两座并排的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