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房间,看起来真的是很普通。可是却保留着那个人生前的最后一段回忆。
“我们为什么会来这?”许恩善蹲下身来,侧着身问身旁那坐在地上的人。身边那人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后就用手势示意她别出声或是别乱动,不过他自己却突然站了起来。
“吓我一跳…”她感觉自己像是没来由的心里紧张了一番,也同他站了起来。
金陵站起来后并没有移动脚步,而是站在原地那,默默审视着这个已经成型的房间。
房间里摆放的东西不多。贴近门口一个有些老旧的木柜子,贴着墙壁转个弯,柜子旁边则摆着一张储物桌,一台老式电视机摆在那张桌子上,屏幕上盖了些灰尘……电视机和其面前的小床铺间的空间恰恰留下一条一人过道。
房间成型后,许恩善才意识到自己和金陵所在的位置刚好在那过道里,两人像是要被卡在那过道里一般,怪不得金陵刚刚突然站了起来。。
咔…
房间门的把手突然转动了。在那时,许恩善刚刚起身站到金陵的身边,但发现门把手动了后,便下意识地退到了金陵的身后。
“怎么回事?”她压低声音问他。不过,他没有回答。
许恩善抱紧了手里的靠枕,屏住呼吸,看着门被慢慢推开。
似乎在她的意料之中,开门进来的人是那个绿衣男子。
那时候他的一身装扮还是挺干净的,不像之前那般血淋淋……
“他…看不见我们吗?”
许恩善有些诧异地问身前的人,见他这时候只是点点头来回复自己。
那绿衣服踉跄地走了进来,一副难受样,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接着便倒到了床上。他们见他捂着肚子,在床上缩成一团,嘴里低声的不停地说着“不行了不行了…”
许恩善和金陵都注视着他,不过他却看不见他们两人。
他的样子真的很痛苦,似乎精神将要达到崩溃的边缘。许恩善回想起来,自己曾见过他崩溃的样子,就在之前她所经历过的幻境里……可那时候的画面实在是太血腥,太可怕了。
他突然坐了起来,慢慢下了床。那时候金陵早就拉着许恩善退到了一旁。
那绿衣服此刻似乎没力气来稳住脚跟,身体一下子就跪到了电视机前面。但他也并没有打算站起来,而是干脆趴在那地面上,拉开储物桌下面的抽屉,试图翻找着什么。
他从那拿出一个小瓶子,打开后看了一眼,自言自语道,
“没、没了?”
沉默了会儿,又喃喃一句,
“怎么会…”
许恩善此刻看向金陵,刚刚想问他知不知道那人找的是什么东西时,从房间的门口那忽然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三人都同时转身看过去。
“老四。”
突然出现的那人用一只手撑在门那,身体还停在房间外边,就往房间里面探,同时喊了房间里那绿衣服一声。
“老四”是在叫这个穿着绿衣服的人吧,许恩善思考着看了一眼那身着绿衣服的,接着又看向站在门口的人。
“我的药呢?你知道我放在这的对不对?”那绿衣服突然发问身后的人。待他回答时,他慢慢站了起来。
那人皱着眉,摇摇头,说道,
“老四,你又犯糊涂了。还有,我不止一次劝过你,别…”
砰!
那绿衣服突然用双手狠狠地拍了下桌子,他的掌力震得桌子上的那些小物品都猛的摇晃了起来。门口的那人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当然,许恩善也是。
“要回去你自己回去,我回不去了…”很突然,那绿衣服说的这句话里掺杂着愤怒和悲伤的意味。许恩善听来有些不解。
这之后,门口那人向他走近了一步,同时有些激动地说道,“你说什么呢?什么回不去?当初说好了一同出来打拼的你可别忘了!”
“那时候话是这么说,不过……你看看我现在干的是什么勾当……还能跟当时一样吗?挣大钱?回去盖房子,买豪车……不用受别人的白眼?”
“……”
“呸…”
一阵突如其来的沉默。
金陵还真的挺沉得住气,到现在也是一言不发,不和我说一句话……搞得我一头雾水,怎么就看到了眼前的这些呢?许恩善在气氛突然沉默时看向了金陵,并压了压抱在手里的靠枕,默默想着这些问题。
“我是回不去了…你自己走吧…”
沉默因绿衣服的回答而被打破。他偷偷抹去脸上不知觉流下的泪水,又接着道,“钱我都留给你,拜托回去后帮我照顾我妈,你…逃吧。”
那人听他这么说,一下子怔在原地。
“老四…”那人低声叫着他,只见他慢慢转身走到了自己的身边。“老四。”他又叫了他一声,不过没有回应。
他们现在是齐肩站着,之间又沉默了一会儿。许恩善看到,那绿衣服的人手中似乎紧握着什么东西……
“啊…那是!”她惊讶地叫道,同时看向金陵。金陵表示明白她想说什么,轻轻一点头。
他握着那把匕首。
他是在那时偷偷把它揣进了外衣口袋里。
“逃吧。”
话音一落,那绿衣服就突然冲出了房间。刚刚站他身旁的人那时没反应过来要拉住他,看他突然跑了出去后就只好追了出去。许恩善也想追出去看看会发生什么,不过金陵却侧身拦住了她。
“怎么!”她着急的看着他,“拦着我做什么?”
“接下来的事你看过了。”
“什…什么…”
听他这么说后,许恩善的表情完全呆住了。
金陵并没有接着解释什么,而是同她擦肩而过,直直走到了她身后的摆放电视机的桌子那,蹲下身,在那刚刚被拉出抽屉那翻找了下,便从中取出了一本小册子。
许恩善转身看他,眨了眨眼睛,像是回神后就立刻凑近来看,问他道,
“这是什么?”
没有回复。
那本册子在金陵的手里掂了下。他思量了会儿,翻开了册子的第一页,看了一眼,又翻到下一页,再然后就是“唰唰”的快速翻动着,直到翻到最后一页…合上了。
“这是证据。”他这时倒是回了一句话。不过听到这个回复,许恩善的神情却是更疑惑了些。
她盯着那本册子,问他道,
“证据…什么证据啊?”
他把那册子递给了她,道了句“你看了自然明白。”
许恩善虽是很好奇地接了过来,不过却让它在手中静止了一番……
决定,直接翻到了中间的页数。
“啊…”
……
“这是…冰、冰毒……账本……”
许恩善照着眼前字念着,都感觉喉咙会变得很不舒服,干疼,刺痛。她不觉哽咽了下,真有些透不过气的感觉。
刚刚那人,原来……其实是和毒贩有关系的,自己却还在幻境中遇到他那么多次。许恩善想到这,便油然而生一种很恶心的感觉,似乎在这时候有什么恶臭味包围着她一般。
这个时候,房间门口的过道传来了沉沉的脚步声,接着,又有人出现在了门口——是那个去追绿衣服的人回来了。
许恩善没想到他突然在这时候回来,见他慢慢走到自己的面前,就被吓了一跳,那本子顿时从她手中脱了出去,重重的落在了地面上。“糟糕…”她刚想要弯腰把它捡起来,可在这时,金陵却一手把她拉了到了自己身边,对她说了句,“等等。”
那个人看到了地面上那本册子,突然止步,诧异地上下看了一眼——那本册子是从什么地方掉下来的?
然后,他把那本册子捡了起来,本想放回桌子上,不过却顿时迟疑了下,就翻开来看了。
不一会儿……他的眼里充满了血丝……
“该死的,自己要整死自己…”
他把那册子卷上了,然后紧紧握在手里,后退了两步,跌坐在了那小床铺上,又自言自语道,“亏我……还帮他找了这个地方住,这是给他藏身了那么久啊…这人渣…真的是完了!”
他啜泣了一声…是在替那个人感到惋惜…
“一开始…不做那些勾当就好了…”
过了一会儿,那个人慢慢起身,拿着那本册子,离开了房间。
“没关系的吗?”许恩善见那人把那本册子给带走了,就问了金陵这么一句,那时候他仍拉住她。
其实,在那人走出房间门时,整个房间就已经开始褪色了。许恩善后来才意识到这一点……
似乎只是一瞬间——他们又回到了壁炉前。
发现,暗火就要熄灭了。血色的花也将化为灰烬了,慢慢散入空气中,不留一丝痕迹。
“……”
许恩善没有缓过神,痴痴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消失掉,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
我到底做了什么?
“刚刚…”
她欲言又止。他静静地站在她的身旁,仍拉着她的手……
通过她的那只手……他似乎能感觉得到,有一种怪异的感觉在缠绕着眼前的人。
许恩善默默一愁眉,“好想吐啊…”她喃喃道,刚刚的一切似乎太过真实……
那我在这的意义是什么?
“许恩善…”他察觉到眼前的人情绪越来越不对劲,唤了她一声,试图让她清醒过来…
“我…”她狠狠咬了下唇,没来由地,一种恶意的情绪在她脑海里上升到了最高点,“我!”她眼中突然就充满了怒气,看向金陵。
靠枕从她的手中落下,撞到了地面上时似乎发出如巨石落地的声音。金陵顿有些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人……眼前的人……似乎不同于以往了。
“恩善…”他又轻唤了她一声,可她像是听不见一般。
她依旧在挣扎着内心涌起的一些东西,这时候,她几乎快把自己的嘴唇咬破了。她感觉到克制不住自己…不停地呼吸,整个身体都在与这房间交换着一股沉沉的怒气…
瞬间,他的手被她狠狠地甩开…
接着,
一个不安的声音里充满了盛怒,如刀尖划破了空气,
“我要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