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冰忆
像是突然间就愣在那里。
心里翻江倒海似的难受。亲爱的草草，为什么会是这样？
震撼？惊讶？绝望？无助？………好像都不足以形容我当时的心情。我知道，草草一直都是一个倔强的孩子，她从不肯轻易地向别人吐露她的想法或是意见。可是为什么，我会觉得心很酸？她一直都那样，把头昂得高高地从每个人面前走过，脸上却是不屑的表情。我真的很难想像，她是怎样孤独地和爸爸生活了那么多年。
她和萧涯的遭遇有着惊人的相似，然而，她似乎比萧涯更不幸一点。因为萧涯还有那么多女孩子关心他，而草草，却拒每个人于千里之外。所以，我心里突然迫切地产生一种想法，想让他们俩认识，并成为推心置腹的朋友。因为同病相怜的人，更懂得惺惺相惜。
当许若约我下晚自习后一起走走的时候，我几乎没怎么犹豫就答应发他。因为世界上的事真的很奇怪，我明明不相信一见钟情，也坚信我绝对不会一见钟情，可是为什么，当我看到他安静地笑，看见他的脸红得像孩子的时候，我会不经意地冲动，会觉得所有的防护沿线都崩溃？
出教室的时候，他正在门口等我，脸上有一丝羞涩，却掩饰不住满溢而出的喜悦，我的心也随之明亮起来。
他很细心地提过我的包，然后我们就这样并肩走着，谁都没有再说一句话。夜色很美很静，天空中的星星若隐若现，我突然就依恋上了这个环境，和身边的这个人。
很长时间的沉默之后，他说，你知道么？一开始我并不认识你，我也不是有意坐在你的座位上，我只是去找我朋友，也就是你的同桌，聊聊天。你不在，我就理所当然地坐下了。却在不经意间瞥见了你做在书上的笔记，字迹清秀工整，让我误以为看见了天使的笔迹，结果刚抬头就看到了你，用不容侵犯的语气问我是不是坐错了地方。呵呵，那时我居然真的把你当成了天使。冰忆，我………
我低下头，觉得受宠若惊，他，是在向我表白么？
可是突然，一只篮球不合时宜地滑到我脚边，抬起头，就发现萧涯正对着我，很温柔地笑。我忽然就很害怕许若会误会，于是先发制人叫了一声“哥”。那是我们认识以来第一次叫他哥，也许，我是在意许若的吧。可是萧涯却没来由地高兴，他说要和我聊聊。我看着许若离开的背影，心里有一丝遗憾，却又很快被惊讶代替，因为萧涯的故事。
他看上去那么风光，那么的为人所崇拜，可是每个人想不到他内心的孤独和绝望。所以当我听完他的故事后，整个人都处于崩溃状态，思维迅速冻结，空气凝结成冰。上帝创造了两个不一样的孩子，却让他们承受相同的痛苦，而更痛苦的是，两人相遇相识，却不能相知相依。我明白一个人心里有事却没有人诉说的悲哀。可有时候，被人信任也是一种负担。就比如我现在，萧涯和草草都把他们心底一直以来最重要的而且是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的秘密告诉了我，我突然就觉得自己很重要也很累，像一只蜗牛，背负着所有秘密，不能忘记也不能扔掉，只能就这样走完一生。
所以，我让他们推心置腹地谈一谈，既是为了为他们的心灵找到一个合适的出口，也是为了我自己。一直以来，我都是相信自己的。
我不知道他们那天聊得怎么样，我也没问，草草也没说。我想，她想告诉我的时候自然会说的，我不是个对什么都特别好奇的孩子。
吟夏跑来找我的时候，我正躺在床上看安妮。安妮的书充斥着太多的流离与宿命，飘泊和荒芜，可是我却放不开，一直一直就这样沉沦。所以当我抬起头来的时候，眼里依然是很迷茫的神色。
吟夏显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我，她合上我的书，很正经地说，下午的篮球赛，你去不去？其实这件事萧涯已经跟我说了。他说，明天有我的比赛，希望你能来。说实话，当时我就决定去了，而现在吟夏问我去不去的原因有两个：一是我从来对篮球没兴趣，但这次萧涯有参加，这本来和以往没什么不同，不同的是，他现在是我哥；二是吟夏知道我有个坏习惯，无论什么事，临到眼前了，我才会做出决定。不然，时间有多长，我就会拖多长。
所以，当我点头说去的时候，吟夏一下子高兴地跳了起来。她说，太好了，一年了，每次篮球赛都是我一个人去，一个人在那里哇哇乱喊，这次终于有你陪了。
我笑了笑，怎么会呢？还会是你一个人喊啊，我听，哈哈。
球赛开始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了。十月的天气不冷也不热，每个人都穿着无比张扬的衣服，彰显着自己的青春。萧涯给我们留了两张靠前的位子，坐上去正好可以看到全场的所有人。我环顾了一下，可是没有看到草草。
裁判员说这是一场特殊的比赛，因为不是班与班之间的，而是男生与女生之间的较量，别外也不是学校组织的，而是两方自愿提出的。
说完之后，全场开始欢呼。我注意到那些举得高高的横幅上全都写着一个人的名字，萧涯加油！萧涯最棒！萧涯我们永远支持你！……
我笑了，在心里说，哥，看来你的粉丝挺多啊！以前就听说你在篮球场上没输过，这次也一定会赢的吧。
然后裁判员开始介绍球队上场。首先是校男篮队，由萧涯率领，大家欢迎！萧涯安静地走向场内，用不动声色的表情向大家挥手，引起一阵又一阵的尖叫，然后他看到了坐在前排的我，突然就笑了起来。我也朝他笑了笑，并做了个V字型手势送给他。
接下来要入场的是，裁判说道，她们不是校队的，只是一群业余训练者，但同样有着非凡的实力。由请夏草带队上场！
又是一阵掌声。
我却惊讶地地站了起来。草草？怎么可能？然后容不下我做过多的猜想，比赛已经开始了。
令我惊奇的是，以前从不看球赛的我，这次居然看得眼也不眨一下，连吟夏之前给我买的爆米花也没顾上吃。萧涯果然是校队的主力加招牌，速度和技巧都无人能及。然而，更令我惊奇的是，草草从来没跟我讲她会打篮球，但现在她在场上奔跑地样子却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绝对是个高手。
比赛进入激烈阶段，草草只落后萧涯一个球，场上的气氛很紧张，所有人的掌心都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吟夏却在这时凑到我耳边，对我说，冰忆，认识那女孩吗？我知道她指的是草草，便说道，认识啊，上次不是还跟你说起过她吗？
吟夏打断了我，不是说这个，我指的是，你有没有发现她很喜欢萧涯？我愣了一下，可能吗？
没有什么可能不可能的，而且你知道吗？萧涯今天没有用尽全力，他一直都在让她，要搁平时，这一局不到二十分钟就会结束。
我惊讶道，你是说，萧涯也喜欢上她了？
吟夏没有回答，过了好半天才回过头来，淡淡地说了一句，也许吧。
场上的倒计时只乘下三分钟，两队比方仍然只差一个球，每个人的心都紧紧地揪着。
转眼之间，萧涯已经抢到了球，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输赢已见分晓。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萧涯投篮绝对是百发百中。萧涯似乎也不负众望，起身朝篮框投去，篮球的方向笔直地朝向篮框，力度刚刚好，可是……
可是，在最后靠向篮板的时候，篮球却偏了一点点，真的就是一点点而已，然后重重地弹到地上，砸出空洞的声音。在所有人的唏嘘中，守在一旁的草草迅速抢过篮球，纵身一跃，投向了对面的篮框，进了，然后时间到。
全场寂静无声。
很长时间的沉默之后，全场起立，有的鼓掌，有的砸板凳。
然后裁判员问，你们要不要加赛？
几乎在同时，萧涯和草草异口同声地说道，不用了。然后他们走到中间，握了一下手——这是最简单的却是最必要的对手之间的并重。只是为什么，在看到他们这样的时候，我的嘴角会不经意地浮起了微笑？
我不知道最后是怎么散场的了，只记得周围不断地有人群经过，吵吵嚷嚷，由远及近，最后一下子漫延开来，刚才热热闹闹的篮球场一下子变得冷清无比。大家就这么散了，散了。
吟夏拉着我的手，手指冰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只是一直在说，他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这样？……
我知道吗？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