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生生毫不犹豫接下了这个任务,并且乐呵呵地从派发任务的老师手里接过了工具:一个扫帚和一个撮箕。柳凤敏黑着脸、噘着嘴,不停地说他没出息。易生生只当作耳边风,完全没听见。柳凤敏一路絮絮叨叨,带着易生生回到教室,教室里已空无一人。柳凤敏叫道:“糟糕,他们都做任务去了。易生生,我也要去做任务,不能陪你了。你就挨个教室打扫卫生吧。再见。”一阵风跑出教室,不见了踪影。
易生生于是拿起扫帚,走到教室的角落,开始细细打扫卫生。在他看来,一个金币已经很多了,他希望尽量把卫生打扫得干净一些,好对得起一个金币的报酬,所以他的打扫一丝不苟到了近乎苛刻的地步,连一根头发都不允许留下。
打扫工作单调而又枯燥,当扫帚在地上舞动了百次、千次、数千次之后,易生生渐渐感到有些不耐,精神力也慢慢不能集中。地面上不再像之前一样一尘不染,而是慢慢出现一些积久的灰尘,被扫帚拖出一道道痕迹。易生生心中微动,手中扫帚的走势微变,点画顿挫,竟是以大地为纸,扫帚为笔,练习起笔阵图的要义来。
当以笔法来练习扫地,扫地这个工作就不是普通意义的扫地了。易生生发生,力道的轻重拿捏,直接决定了地面的干净程度。扫地的力道和扫帚的走势,如果太过板滞,地面不可能扫干净。宽阔平整处,当然适合用横、竖,大开大合,覆盖面大,速度快,遇到有障碍处,则宜用点、勾,精巧入微,无所不至,至于撇、捺、钩,随物赋形,因地制宜,自然妙到毫巅。扫帚挥动到精妙处,元气源源不断从丹田中溢出,沿经脉直抵掌心、指尖灌注入扫帚末端,运转自如,略无滞碍。这简单的打扫功课,在易生生看来,已经等同于另一个层面的修炼。这不禁让他又惊又喜。
在开始的摸索阶段,打扫进度还显得迟滞,而且因为笔画的生疏,还留下大片大片的地面没有打扫,不过不回过扫帚补扫。过来一两个时辰之后,笔阵图的要义不断涌入脑海,扫帚的挥动也日渐通畅熟练。扫帚动处,当真无所不到,密不透风,随手点画之间,尘土不扬而地面自净。如从空中望去,便可见易生生掌中扫帚或勾或挑,或轻或重,或慢或快,当真翩如惊鸿,宛若游龙,令人叹为观止。
易生生大喜之余,对道院的收费机制有了些新认识。他隐隐觉得,这或许是道院独特的教学方式,将修炼融入到日常生活当中,让学员对修元之道、天地之道有更深刻的感悟。难怪柳凤敏迫不及待要赶去完成任务,想来她早已明了个中奥秘。看来柳凤敏也是难得的天才学员,因为这修炼之道太过玄奥而不可捉摸,恐非资质平庸之辈所能体会。这或者也是道院不急于招收学员,以及学员数量不多的原因之一吧!像自己这样,第一次接收任务就能感觉到其中妙处的学员有几个呢?易生生不免沾沾自喜地想道。想道这儿,他轻轻一跃来到教学楼顶层,居高临下,环目四顾,眼中所见学员无一不是周身元气波动,专心一致投身任务之中。看得出来,这些学员,竟然都是或多或少从中获得一些好处,所以做起任务来才如此尽心尽力,一丝不苟。易生生轻叹一口气,胸口升起壮志豪情,既然大家都是悟性惊人、资质上乘的修元天才,易生生当然希望自己成为天才中的佼佼者,天才之中的天才。
直到中午时分,大家才陆陆续续返回教室。尽管一个个灰头土脸,有的身上还有许多淤泥,但是每个人都是精神饱满,眼神明亮。柳凤敏最后一个回到教室,头发散乱,下巴上还沾着一块淤泥。易生生问道:“师姐,你干嘛去了?”
“抓鱼。今天学院食堂要用银线鱼熬汤,我接了捉鱼的任务。”柳凤敏一边回答一边坐下来。
后面便传来惊叹之声:“小师妹,你可老厉害了。连抓银线鱼这样的任务都能完成。”后排凑过来一个俊俏小子,死乞白赖地把脸凑到柳凤敏肩膀上,谄媚地笑道。
柳凤敏赶苍蝇样的把这小子的头掀开,嗔道:“姜成,你给我规矩点,不然我告诉曹老师,让他拿你的脑袋当夜壶。”教室里响起一阵哄笑。
姜成摸摸鼻子,不以为然地笑道:“那你去告呗。他敢拿我的脑袋当夜壶,我就去告诉我爹,让他去帮我洗夜壶。”
“你姜家很了不起是么?你再这么嚣张,我也告诉我爹去。”柳凤敏把头一昂,气鼓鼓地说道。
姜成马上换了一副脸色,赔笑道:“小师妹,你看不出来吗,我是和你开玩笑的。那银线鱼只有米粒粗细,长不过盈寸,数量极为稀少不说,而且在水中来去如电,你能完成捕鱼任务,确实让我敬佩得五体投地。”
“银线鱼算什么?更难的任务我都完成过。上次,我去抓丹院院长的宠物金丝猫。这只小猫天天闻灵丹妙药的药气,吃丹药就像我们吃豆子一样简单,而且极为古灵精怪,难对付得很,还不如让我手到擒来?”柳凤敏忍不住自吹自擂起来。难得从小师妹升级成小师姐,她在易生生面前,还是有很强的表现欲的。她要在证明,小师姐的实力不是盖的。
姜成立马奉上两个大拇指,笑道:“小师妹真是厉害,我们佩服万分。”
柳凤敏得意地双手叉腰,把小胸脯一挺,倒也初具规模,趾高气扬地笑道:“算你识相。看在你这么佩服我的份上,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勉为其难不去告诉我爹了。”
“我一开始就知道小师妹是开玩笑的。我们是同班同学,小师妹哪会为难我呢,对不对?”姜成俊俏的脸蛋堆满笑容,嘴巴几乎凑到柳凤敏的脸颊,陪笑道。
正在说笑打闹间,带班老师曹智飞走进教室,走上讲台。他看了看讲台,伸出两根手指在讲桌上轻轻拂拭了一把,笑道:“我们道院的讲台很少用,平时都是积灰盈寸,今天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干净了?”
柳凤敏站起来答道:“曹老师,我的小师弟易生生接了打扫教学楼卫生半年的任务。”
曹智飞奇怪地扫了易生生一眼,微笑道:“哦,原来如此。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言毕转开话题,道:“同学们,大家都知道,今天我们班新招收了一名学员。这意味着,在今后的一个月,如果大家的学习不能达到最低标准,成绩没有达标的那几个同学,就将不得不离开我们班了。你们准备好了吗?”
教室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奇怪,每个学员都双眼放光,他们的表情很凝重却又充满着激情,齐声答道:“没有……问题,我们都准备好了。”曹智飞扫视了学员们一眼,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既然这样,我就不再提醒大家了,加油。”单手握拳,做了个加油的手势,转身离去。这个带班老师,做得太轻松了。
易生生狐疑地看着柳凤敏,低声问道:什么情况?
柳凤敏答道:“道院的规矩。每到新生入学时,就有一个月的阶段考核期,未达标者自动淘汰,或转入别的学员,或退学回家。”
易生生目瞪口呆,叫道:“这么严格?”
柳凤敏笑道:“废话,你以为道院是人人都能呆的学院吗?”
易生生抱歉地说道:“对不起,因为我的加入,让大家辛苦了。”
柳凤敏嗤笑道:“傻瓜,这跟你没任何关系。只要到了新生入学时,就算没有任何新学员加入,阶段考核机制也会运转。道院的宗旨是:宁缺毋滥。大家都说武院的人是修元疯子,他们不知道,道院的人才是真正的修元疯子。”说到这里,柳凤敏稚嫩的面孔眉头微蹙,英气逼人。姜成等同学点头称是,他们眉宇舒朗,气势昂扬,毫无考核带来的压力。
易生生问道:“那么,考核标准是什么呢?”
柳凤敏道:“很简单。要么不靠丹药等外力,修为境界无副作用提升一阶,要么完成任务积分500分,其中包括院外任务一次。”
易生生心头一宽,笑道:“听起来,这不是很难啊。”
柳凤敏笑得像只小野猫,调侃地轻声说道:“嗯,听起来是不难。筑基境以后,除非是万中无一的或者是天大的机遇,没有半年的苦修,修为很难提升一阶。另外,作为你的师姐,我不得不提醒你,扫地任务,一天只算一个积分而已。”
易生生脸色苦得要滴出胆汁来了:“师姐的意思是,我要扫地500天才算过关。可是,一个月只有三十天啊。这怎么办?”
柳凤敏哈哈笑道:“小师弟,你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没人愿意接收扫地的任务了吧?耽误时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