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柱香时间,山林边沿一块极为宽敞的高地上,密密麻麻站满了御林军。林绿珠按照昨天所见秦克义的做派,骑着独角马来回穿梭,命令自己的部队整齐列队,保持军容。易生生则混在队伍当中,随着口令立正、稍息、往前看。
待得各个方阵逐渐整齐有序,林绿珠等骑马将官各自将马缰一带,独角马稳稳停在自己队伍的前方。另一个方向,十几匹快马一溜小跑到队伍的最前方。一个金盔金甲的将军,他坐下的战马也是金甲裹身,把手往空中一抬,队伍齐声发了一声喊,吼声宏亮,直贯云天。易生生猝不及防,吓了一跳。
这金甲将军就是御林军的大统领,也是皇族中人。他满意地扫视了队伍一眼,说道:“皇上与皇子们很快就到,兄弟们给我精神点。”
“嗬嗬嗬……”军队齐声应了三声,山林之间飞鸟惊得四散乱飞。大统领点点头,把抬起的手往下一压,近万人的部队立刻鸦雀无声,只偶尔传来几声独角马喷鼻身。军容之整肃,不亏是乾元皇室的嫡系部队御林军。
东边隐隐传来如闷雷一样的声音,越来越近。须臾,易生生听得真切,那是无数战马奔腾发出的声音。大统领身后一个旗手,掌中军旗向东方一指,所有士兵齐刷刷向东方行注目礼。园林之外,一彪人马人如龙,马似虎,旌旗蔽空,沿着官道狂奔而来,激起冲天烟尘。当先一人,头带龙冠,身披明黄龙袍,在队伍中分外醒目。
皇家园林东大门完全打开,两侧重兵把守,甲胄鲜明。那彪人马更不停顿,如龙卷风一样鱼贯涌入园林,马不停蹄直往高坡冲来,没入山林之中。人马不见,蹄声隆隆却分外分明。只是片刻功夫,这彪人马再次出现。那身着龙袍之人一马当先,冲到御林军队伍前,双腿轻轻一夹,战马长嘶一声,四蹄腾空,沿着临时搭就的斜坡,冲向指挥台中央,面向军阵人立而起,落地之后纹丝不动。正是乾元帝国皇帝元无极,龙眉凤目,宽额丰颐,不怒自威。十几个青年各个锦帽貂裘,紧随其后冲向指挥台,落后一丈来远,战马排成一列立定。易生生仔细看了看,其中没有元思彻,想是上次受伤太深,所以无法参加这次狩猎。
御林军大统领翻身下马,单膝跪地。“轰”一声,近万士兵齐齐跪倒,齐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万人之口,竟如一人发声。声音雄壮威武,远远荡了开去。
元无极微微颔首,道:“平身。”他的声音冲淡平和,却凝而不散,不见用力,却好似就在耳边说话。易生生微微一凛,他感觉这皇帝的修为深不可测啊。林绿珠如果想对他下手,只怕连半分机会都没有。
“谢主隆恩。”又是齐刷刷如一人发声,数万人整齐划一站起身来。
元无极自腰间拔出一柄金刀,高高举过头顶,高声说道:“大哉乾元,万国咸宁。秘境之中,山曰龙门,上有桐树,高有千丈。不蔓不枝,中多纹路,树根深邃,四周延伸。这龙门山上有一颗梧桐树,高达百丈而不分枝,树干上有许多曲曲折折的玄妙纹路,数根深达大山深处。梧桐树之上,有高达千仞的雪峰,其下则有深达万寻的深涧。雪山融水汇成激流冲入深涧,湍急的逆流无时无刻不在冲击摇荡这颗梧桐。它的根已经死了一半,但是还有一半还活着。每逢冬季,萧萧寒风,皑皑飞雪和颗颗冰雹侵凌它,每到夏天,蓝色的闪电和清空霹雳撞击它。但是,每天早上,仍然有百鸟在它枝头上鸣叫,每到傍晚,则有迷路的雌鸟、失群的鸟雀在它枝头栖息。孤独的飞禽在桐树上啼叫不休,形单影只的走兽在树下低徊哀鸣。
我的儿郎们,我要你们趁着这‘麦子抽穗出芒的时候,扑赶无数山鸡在天空飞翔,飞向空谷离开这枯槁的梧桐树。我要你们依傍在险峻之处,直视下方曲折湍急的溪涧。我要飞鸟闻到你们的军威,收敛翅膀不敢高飞,野兽听到你们的脚步声,低垂耳朵匍匐在地不敢行走,蝼蛄、蚂蚁之类的昆虫在你们的目光下,瞠目结舌栗栗不能走路。我要你们悄悄登上这龙门山的峭壁,从梧桐树那死去一般的根系中,寻找到苍穹白鹿的住所。我要你们用你们的赫赫军威,用你们的尖矛利刃,捕猎这只祥瑞的苍穹白鹿。我宣布,如果哪位儿郎为朕捕猎到这只白鹿,我将把我手中这柄佩戴了一百余年的金刀赏赐给他,我将赐予他五千户封邑。而率领这位儿郎的皇子,我将加封他为郑王。”
“嗬……嗬……嗬……”御林军中响起震耳欲聋的呼声。十几位皇子策马跃下指挥台,各自冲到自己率领的队伍前,勒转马头,向元无极拱手行礼,叫道:“父皇,请您下马就座,等候我们的好消息吧!”
元无极大手一挥,叫道:“开启秘境。孩子们,去吧!”
一道彩虹经天高挂,彩虹之下,一片新的天地好似海市辰楼一般冉冉浮现。浓郁的元气和杀伐之气从这方天地间漫溢而出。与之前的皇家园林所见飞禽走兽不同,这个天地里的所有生物全部都是元兽。彩虹垂下十几条五彩通道,一直延伸到每一位皇子的马蹄之下。皇子们更不待言,纵马飞奔。身后,是一支支威武雄壮的虎狼之师。
林绿珠与易生生所在的方阵随着一位皇子冲进秘境。在秘境的丛林深泽之中,云烟蒸腾缭绕,峭拔的山峰遮蔽了天光,背阴一面一片昏暗。无数的凶猛元兽在林间穿梭蹲伏,伺机扑出伤人。
进入秘境,这位皇子的气势大变,向后一招手,跟在他身后的御林军大队长赶快从储物戒中取出一辆开有窗户的轻便猎车,又从队伍中征出四匹雄骏异常的独角马拉车。这皇子腰间挎着精光闪耀的利箭,肩上斜背桦木雕制的花纹神弓,施施然坐进猎车之中。前后左右御林军环绕护卫。通往龙门山的山路崎岖难行,一侧高山峭壁,之上生长着丛丛兰草,另一侧深涧奇险,深不见底,猎车在御林军的护卫下,沿着山路缓缓。
厚实的车轮辗过路面的青草,从山中迎面吹来冷冷的长风。那皇子悠闲地躺卧在猎车上,一脸陶醉的模样。大队长一边指挥一支队伍保护皇子,一边指挥其他人成扇形展开队形,进入山林追逐飞禽走兽。很快,他们射杀了许多赤瞳飞鸟,又采取围猎之法,捕杀了许多赤瞳、橙瞳的野兽。一时之间,狩猎部队所过之处,虎豹潜行,飞鸟无踪。崎岖的山路上,只剩下独角马脖子上的铃铛响亮,御林军像飞鱼一样腾跃,像羚羊一样角逐,继续捕杀猎物。只见雪白的兵刃在山林间闪闪发光,锋利的长矛大戟纵横交错。很快,无数猎物装满了队伍末尾的大车。
龙门山脚下,元兽的等级普遍不高。狩猎队伍几乎没有遇到阻碍,平稳地沿着山路向山腰行进。猎车之上,皇子已然闭目酣睡。在这奇险的山路间行走,他还能坦然入眠,这份定力已非常人能及。
狩猎队伍徐徐行进了几里山路,已近午时。大队长一声令下,队伍就地修整,生火做饭。火头军精心割取猎物腹部的肥肉,慢火煮熟后,用新挖的竹笋和香蒲拌和。又剁下肥麂子肉熬出浓浓的汤头来调和,其中再加上山间采摘的地蕨菜。他们把猎取来的熊掌肉煮得烂熟,再辅助以芍药酱来调味。又把兽背上的肉切成薄片制成烤肉,把深涧中鲜活的鱼切成鱼片,佐以紫苏和被秋露浸润过的蔬菜,最好在猛火爆炒飞鸟、兔肉,香气四溢。
勤务兵寻找到一处平地,压平地上的青草,铺开厚厚的毛毯,请皇子下车居中坐下。其他士兵围绕皇子挨次坐下。大家各自从车上掏出餐具,斟上浓烈醇厚的美酒,就着这些可口的美味佳肴,烹煮脍炙的可口食物,一边放声歌唱,一边欢呼痛饮。
这美味,是易生生生平从未尝过的绝世美味。他被一众人的情绪感染,也是端起酒杯开怀畅饮起来。所幸大家都在痛快吃喝,没有人注意到他嗓音的变化,不然早就穿帮了。林绿珠也是难得吃到这样的山珍野味,不过她的吃相就文雅多了。这让许多与秦克义相熟的军人,纷纷一边喝得满口酒水直流,一边放声嘲笑她。她也不恼不怒,依旧慢条斯理地吃饭品酒。
待得大家酒足饭饱,皇子对大队长低声吩咐了几句之后,径直回到猎车休息养神。大队长则站起来,召集大家聚拢过来,表情严肃地通知大家,接下来就要进入龙门山比较深入的地方。这里的元兽实力非此前所可比拟,都是高阶橙瞳级别以上的元兽,甚至还有一定几率遇到黄瞳中阶元兽。他命令大家一定要谨慎行事,只准按小队组合作战,不得单独深入山林,以免遭遇元兽袭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