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啧啧,这个脑海也太小了,这个元神也太弱了,我吹口气就消散了吧!”小衣肆无忌惮地嘲讽。她那透明的尾翎一甩一甩的,不小心拂到易生生的鼻尖。易生生鼻尖发痒,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诧异地问道:“小衣,你的神魂已经凝实了许多啊。”
小衣得意笑道:“嚯嚯嚯嚯,还不够还不够,还不到肉体重生的程度。”她很庆幸,因为自己的坚持,帮助易生生修炼成了这黑白两色的太极丹田。现在,这丹田每日自行吐纳天地元气,使她恢复的时间比最初预想的快了十来倍。看来,只需两三年时间,她的神魂便能凝练如实体,届时便可自行重生肉体,或者由族内强者为她重塑肉身。
“现在,我该怎么办?”易生生问道。
小衣叹了口气,道:“这种程度的元神,我还能怎么办?凉拌呗。先去寻找锻炼元神的功法和丹药,把元神修炼强大了再说吧!”
易生生灵识退出脑海,睁开眼睛,便看见一双黑白分明的水汪汪的大眼睛关切地看着他。周灵儿见他醒转,松了一口气,道:“你已经入定四五个时辰了。要是再不醒过来,我就只好把你叫醒了。”
易生生歉然一笑,转睛看向擂台,赫然发现对战双方竟然是夏沐宇和江德铭,而且战斗已近尾声。虽然根据属性生克,土克水,但是因为天气因素,夏沐宇牢牢占据上风。透过绢幕的雨下得比上午更大,夏沐宇在雨中如鱼得水,各种武技功法使用起来事半功倍,而且威力比平日大增。江德铭只能勉强凭借着土灵盾左支右绌,苦苦支撑,毫无还手之力。终于,夏沐宇找到一丝破绽,一记鞭腿将江德铭踢下擂台,取得胜利。
易生生的灵识刚刚从脑海回归,还没完全从那玄异的状态中走出来,显得有些神不守舍的样子,以至于裁判连续宣布了几次都没反应。周灵儿见裁判的脸色越来越黑,连忙推了他几下,他才醒悟到接下来该轮到他上场了。
易生生“唔”了一声,懒洋洋站起身走向擂台。走得那叫一个慢,好像八十岁的蜗牛在爬。无巧不巧,这次的裁判又是姬摇风。他实在不喜欢这个小家伙,太能装了,不是让人等,就是让人三请四催。他瞥了一眼蓄势待发的王志雄,心想,拿出全力吧,把那个爱装的小子打得满地找牙。
王志雄的身形在雨水中显得虚无缥缈,好像已与雨水融为一体。在易生生好不容易走上擂台,姬摇风单手下劈宣布比武开始后,王志雄从擂台上消失了,而整个擂台上的雨水沸腾了。
从绢蓬顶倾泻下来的雨水竟然化为滔天巨浪,汹涌澎湃席卷向易生生。
易生生稳如磐石站在原地,嘴角掀起一丝浅浅的弧度。要说他最不怕的,或许就是这种水浪的冲击了。十几年如一日在瀑布冲击下修炼飞瀑炼体术,可不是盖的。大浪将至,易生生突然全身汗毛直竖,一种全所未有的危机感突兀出现。定睛瞧去,他从那滔天巨浪的隐约发现无数隐晦的寒光,每点寒光都透出无比的锋锐。暗叫一声不好,丹田内阴阳太极图加速转动,无色透明的元气源源不绝由丹田生发,经由青龙之心木属性的渲染,变得青翠欲滴,涌向手臂。自从纯阳鱼与纯阴鱼完美融合为太极图案后,易生生体内元气便由浅灰色变成无色透明,元气的质量和威力比以前更加纯正,威力也太了许多。
日月神拳第三式,日月破。拳劲体积与遮天而来的巨浪相比,显得微不足道。但是这几道拳风没入巨浪之后,便如沸油中浇入了几点冷水,发出一连串爆炸声。整个擂台上的巨浪都受到爆炸的波及,四散飞溅,姬摇风猝不及防被淋了个透湿。
巨浪威势乍现即收,雨水依然不绝从天空落下。王志雄依然隐没在雨水中,冷静地窥伺时机。他对水元素的亲和力甚至还要超过夏家人,好像自己就是一颗水分子,与雨水同化为一体。
在这种情况下,易生生必须时刻绷紧神经,应对可能从任何角度发来的突袭。只要精神稍有松懈,就会受到毫不留情的进攻。
擂台上,只有倾盆大雨落下的声音,易生生像颗钉子钉在原地,一动也不动。雨水中的擂台,气氛愈发显得阴沉、萧杀,几乎令人窒息。在沉默中潜藏的杀机,往往更让人难以承受。姬摇风自然不会被这种氛围影响到。他无奈地摸了摸鼻子,在他看来,这个易生生就是个奇葩,他所经历的战斗没有一场正常的。上一次是站着挨打,这一次是等着挨打,场面沉闷,一点也不激烈火爆,太无趣了。
忽然,易生生左眼角微扬,在间不容发之际偏头做了一个闪避动作。一道寒芒突兀闪现,带出一溜血光消失在雨中。易生生白皙的左太阳穴下侧一寸处的肌肤被寒芒划开一道两厘米长的伤口。伤口飙出几滴鲜血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合拢。天水淬体术第一阶段飞瀑炼体术的功效显现,具有极致活性的细胞迅速增殖,修补肉体的创伤。
易生生的灵识再一次通过幽深黑暗的隧道,进入脑海。他强行封闭五感,从而激发出元神那种空灵、玄奥的感知力。这是一种微弱却极其敏感的感知,外界的每一个风吹草动,都让元神产生奇妙的波动。易生生笃定地觉得自己能够捕捉到这种波动,但是却又不知如何捕捉。就在这微妙的状态中,他的身体已经如同本能一般,轻盈地做了三个动作,巧妙地避开了王志雄三次突袭。
就在这时,太极丹田外侧,青龙之心口中,蟠龙戒不着痕迹地动了一下。蟠龙戒中的连山笔锋划出一道极其晦涩的图案。几乎与此同时,小衣发出一声惊咦。在小衣的惊咦声中,这图案像涟漪一样扩散开来,迅速蔓延至脑海。在这种极端晦涩的涟漪荡漾中,易生生好像眼花一样,依稀看到了自身元神的大概轮廓。元神虚幻得近乎不存在,但无论眉眼、身形,活脱脱是另外一个易生生。
就在易生生看到自己元神的霎那,一种心意相通、不分彼此的奇妙感觉油然而生。元神所感知的外部世界,如一幅古老褪色的黑白水墨画,缓缓映入脑海。绵密的大雨,撕裂的绢蓬,优哉游哉的裁判姬摇风,紧张担心的周灵儿,事不关己嬉戏打闹的杨云波和柳云龙,每一个观众的表情如动画一般纷至沓来。如此巨量信息蜂拥呈现,但是除了三个身影之外,余者都清晰可辨。这三个身影,一个坐在北首观战席中,正是屯蒙书院的特使汤子华,他的身影在神识的感知中飘忽不定,无法准确定位。另一个坐在南首周家观战席中,离周到只隔了两个座位,正是那邋里邋遢的酒鬼三长老,他的身影光华晦暗,沉凝如山,但是气息竟然不比汤子华弱多少。易生生颇为吃惊,三长老居然有这么强横的实力。还有一个就在这擂台之上,如同一汪流淌的水,随着雨水不断变化着形状。他的气息与汤子华、三长老相比,就如萤火之比皓月,差得不能以道里计。
易生生嘴角噙着一丝冷笑:找到你了。他慢慢转过身,将背部对着王志雄,卖了一个破绽。王志雄嘴角露出得意的狞笑,身体如流水一样,循着雨水的轨迹悄无声息地流淌过来,手中匕首随着雨水的落下刺向易生生后脑勺。
上钩了。蓄势已久的易生生背部微躬,曲肘向后一个倒锤。最基本的五行拳劈、钻、崩、炮、横五式,肩膀、膝胯、脊背、前胸皆能发力。王志雄料不到易生生竟好像看到他的攻击一样,无巧不巧地避开刺杀,并在他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发动进攻。左胸肋骨扎扎实实吃了一肘,痛彻心肺。正待抽身退却,易生生哪里会容他退走?手臂顺着肘部后击的惯性甩开,虎口轻扣,牢牢抓住王志雄的手腕。这小子滑溜得像一条鱼,自身元神又还非常微弱,如果距离稍微远一点,就无法精确锁定,还是抓牢一点比较好。
王志雄回撤未果,却被易生生牢牢扣住,大惊失色。惊呼声中,易生生另外一只手挟裹着劲风向他腹部狠狠打来。这王志雄也是一个狠角色,很快反应过来,见拳拆拳,见掌拆掌,防守做得滴水不漏。
从开始的埋伏战到现在的肉搏战,从极静到极动,两个人战斗的画风翻转。拳打脚踢,砰然有声,雨水被劲风激荡得四散飞溅。观众们看得大呼过瘾:这才叫做战斗不是?刚才那要死不活的对峙,看得大家又沉闷又心累。太虐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