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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缘起缘灭一念间

有人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我常想,我与毛毛的相识又算什么呢?

毛毛是我的笔友,浙江临安人。我与她的相识纯属偶然。其实,这一切都应该感谢郑州的《小小说选刊》杂志社,当时他们在这本刊物的中间彩页搞了个新栏目,叫做“读者星空”,每期会在上面刊登一些读者想对小小说编辑说的话,以及对这本刊物的评价和建议。我平时是比较喜欢看书的,尤其是小小说这种短小精悍的文体。后来,就注意到这个栏目,感觉它实在太有创意了,让人有一种深深的认同和归属感。看了两期,自己也忍不住跃跃欲试,终于有一天我给他们寄了封信,信内夹带了一张明信片。我在上面简单地写下:忠言逆耳利于命,良药苦口利于行。还把自己的兴趣、爱好、地址和姓名之类的全写在了上面,并附了一张一寸的彩照。从本质上说,我这封信更像是交友函。当时也只是心血来潮,想试试,不抱多大期望。

约摸过了两个月,我已经把这件事快忘了时,从全国各地陆陆续续地飞来了几十只信鸽,无一例外的收件人都是我本人。有一天,我去取件,传达室的那姑娘跟我开玩笑说:“今天的信件啊,基本上都被你给承包了。”说着,一次性递给我十几封信。在读信的过程中,我才明白,我的那个“交友信息”竟被杂志社刊登出来了。他们在信的开头,多是“很高兴在这期的《小小说选刊》‘读者星空’上看到你的信息……“那时候的我,正在一所中等师范学校读书,是第二年的下半学期,学业并不重,所以我几乎把所有的空闲时间都用来看信和回信,由于信件较多,我不可能做到每封都回,再说当时的我每个月的零花钱也不过五十元左右。因为我留的地址是学校的,所以有不少来信的是同行中人,于是我把他们作为重点回复对象。开始时,毛毛的信是没有引起我的注意的,她的字写得很滥,而我对字一向是很挑剔的。字迹不错的,加上同是师范类的竟也有十多位,还是有点儿多,我不想错过任何一个朋友,但显然是不可能的,这对我来说很残酷,我很纠结。我的目标人数是十人,只选十个人回信,然后再从中挑选两到三个,可以长期交流。

第一次选定回复的十人中,不包括毛毛。当我信件发出,又收到回信时,很意外的又看到了她的信。小学一年级学生一般的字迹,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她在第二封来信中,自我调侃:”我梦到你给我回信了,也许它还在路上,但我等不及了,所以我决定给你回信……‘’在这封信里,她重点强调:在这期“读者星空”的所有人中,她唯独对我的照片情有独钟。如果可以,希望能寄张靓照给她以解相思之情。这个花痴!竟敢就这样赤裸裸的调戏本帅哥,我当然不会放过她。于是,我以一种玩世不恭的口吻给她回信,在信末我不忘写了句:“小妞,如果真想和我做朋友,那就来张近照瞧瞧!”

信发出后,不过十天吧,就收到了她的回信。按照正常的逻辑,我们的信件一去一回,基本要两周左右,因为发的都是一元的普通信件。收到她的信,有几分惊讶也有几分惊喜,因为感觉在上一次的回信中,我的用词和态度都沾染了太多痞气,我以为那封信就此成为“绝笔信”了呢。一拆开她的信,开头的称谓是:乌龟先生。然后她在第一段和第二段,约用250个字左右,阐述了她收到我的信之后的心情和想法,当然不是岁月静好,而是火光四溅。她很生气,没想到我一个师范生的修养竟然比她还差。不过,在第三段,她写道:“生气归生气,但收到你的回信还是很开心的,我现在读初三,也很喜欢教师这个职业,但我知道我不会去读师范类的学校的,因为性格方面的原因吧!”后面她叙述了一个唯美的故事,一个学生喜欢上自己的老师的故事,而她正是故事的女主角。貌似一切风平浪静了,在文末她笔锋一转,又是一堆不雅之词,还充满挑衅的说:“小子,就凭你,还想要我的近照,给你寄张****好不好呀?你个乌龟王八蛋,我长这么大了,敢这样对我的,你还是第一个。如果还不寄照片过来,咱俩绝交!”

收到这封信后,我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理她,我想我是不会再给她回信了。毕竟当时,需要我回信的人,不止她一个。经过筛选,我最终选定了两个,作为长期交流的对象。她俩都是高中生,一个高二,一个高三。也许是因为当年没有进入高中吧,所以心里面对高中的生活还是有点儿憧憬和向往的。我希望通过和她们的交流,对高中的学习和生活状态能有个大致的了解,她俩的文笔和字体都很好,这点上,倒是挺合我心意。可不知为何,我心里却还是忘不了毛毛。

闲下来时,我会反复地查看毛毛给我写的三封信。虽然言词偶有犀利和泼辣,但可以感觉出文字里的真性情;虽然字体很难看,但还是可以识别的。就这样,很快到了期末,学习一下子变得紧张了些。我想,她在读初三,面临着中招考试,学习应该比我更忙吧!在考试前十天,我还是忍不住给她写了封信,因为我知道,如果我依旧对她的言语耿耿于怀,可能等到她初中毕业了,我们就再也联系不上,而我也不能再实施“报复计划”了。是的,当时的我,就找了这么一个借口,说服了自己。想想,还真是好笑。

在我考试的第一天,收到了她的回信。她说,她很意外,也很感动。她在上封信发出后,已经做好了我不再理她的心理准备,还曾后悔过,不过要准备考试,所以就没有再联系我了。没想到,我还会给她回信。她说,收到我的信时,她哭了。她觉得,我是一个值得深交的人,我俩一定会成为好朋友的。在结尾处,她记下了她的家庭地址和电话,让我在放假以后打给她。看完以后,我感觉很欣慰,微微地笑了。

世间的很多事情,就是这么奇妙。你以为已经山重水复,无路可走,可是只要肯转换一下方向,也许又会是另一番境地。伤害我们的,从来都不是事情本身,而是我们对待事情的态度。有时,原谅别人的同时,也解放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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