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内,云夕冲好凉走出来时,没有看到林子川的身影,她微微蹙眉,捞过置物架上的风衣后,踱步朝阳台走去。
刚推开拉门,一股刺鼻的烟味儿便迎面而来,刺激得她剧烈咳嗽了起来。
林子川没有回首,只连忙熄灭了指尖烟雾缭绕的火星子。
待适应那股子烟味之后,云夕这才缓缓踱步朝他走去,到了跟前,她伸手将风衣披在了他肩头,自己却来不及套件外衣,一身浴袍就走了出来,风一吹,浑身不禁打了个寒颤。
林子川回头,将身上的风衣又反披在了她肩头,淡淡道:“我不冷,常年冬季游泳挑战极限,所以,冬天对我来说,跟春秋差不多,倒是你,别感冒了,女儿如今怀孕了,你还得照顾她的生活起居。”
云夕抿了抿唇,顺着他刚刚失神的地方望去,脸色微微一白,花园的一隅,有颗海棠树四季长青,那年那月那日,他们就是在那颗树下决裂的。
“对不起。”其实,她不想开口说对不起,可,喉咙蠕动,鬼使神差般就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林子川脸上的神色有些暗沉,没有回到林家,他尚且感受不到心底那被刻意压制的疼痛与绝望,回到林家后,他虽然尽量保持着微笑,但,与云夕独处一室后,那些不堪的往事如决堤的河水源源不断往外涌,他多年不曾吸烟了,可,今晚还是控制不住,他迫切想要借助这些东西来麻痹神经,才不至于说出什么做出什么伤害云夕的话与事来。
“子川。”身后再次传来了云夕略显胆怯的声音。
不错,是胆怯!
这个男人,虽然在她面前收敛了所有的锋芒,但,一手创建那么一个庞大组织,他的身心,早已沾满了血腥与杀戮,可能是心底仅存的那丝柔情趋势着着他对她尽量温和,可,她知道,他的心里,其实一直沉睡着一头困兽,当年的事情,一旦有人揭开了那道疤,就势必会唤醒他心底的那头猛兽,而埋葬在这林家每个角落的痛苦与不堪的过往,就是揭他伤疤的最大助力。
他虽然没有表露出来心底的戾气,但,从他周身散发出来的冷凝可以判断,这个男人,现在很危险。
她怕他,因为,她一直都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三十年前,他是人人称赞的天之骄子,她不过是寄人篱下的落魄千金,三十年后,他是闻名于世的商业巨擘,她不过是隐于市井的沧海一栗,他身上那万人瞩目的光环,让她从内心深处散发出一股自卑。
她的性格终归不如女儿那般刚毅,哪怕生活在社会最底层,也能挺着胸膛傲视所有人,她也在基层生活了二十几年,但,再遇这个男人后,她依旧摆脱不了那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自卑。
“对不起!”第三次开口,如果他再不回复,她是打算转身回屋的。
然,她刚准备回身,耳畔传来了林子川温凉的声音:“都过去那么多年了,现在说对不起也挽回不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