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郭刚营地门口刹车，卫兵看清车牌后抬起栏杆，敬礼放行。陈峰李山北燕都在车上还礼，一看陈峰那军礼敬得就不熟练。
说实话开着敞篷吉普在尘土飞扬的公路上穿行不是好的体验，我跳下车就让李山把车篷支起来，陈峰估计还没显摆够，想要阻止，北燕说句“支上吧支上吧，再敞着都变泥猴子了。”这货才不吭声了。
郭刚的连部迁进了新建的房子，刚粉刷的石灰水味道很重，看起来好多了，他们确实烤了房子，房间又干燥又阴凉。
郭刚估计在操场练兵，过来时满头大汗，穿着作训服。他领着我们去作战室，指着作战室旁边的房间说也给我们准备了休息的地方。
作战室布帘子遮着的地图拉开，一幅大比例地图上标着上两次袭击时日本人的登陆地点和两次战斗的地点。我笑，估计这帮小伙子也是长久没打仗了，一次灭个班级的战斗也值得标出来。
郭刚挠挠头：“我们营地和作战室什么的是第一批建好的，连部是没有作战室的，这是建给团部用的，现在我们用。”
我看看陈峰：“你们倒是快啊，这战斗发生也没几天啊。”
“报告长官，这两次战斗总队都以特急战情通报给我们。”郭刚挺委屈，“总队长说你们打得很好，我们要好好研究，学习。”
“和日本人实际发生的战斗，是很宝贵的，我们对海军陆战队的实际战力和战斗组织除了教科书所知不多。所以这次和他们的接触，有关装备、行动和战斗的情况，通报了几个有关单位。”陈峰说，“单位很少，但还是通报了。不过这事跟我们没关系，是你们国防部的事。”
这货穿着军装还这么说话，郭刚当时就惊了。
“你们是绝密行动单位，你放心没人知道这仗是你们打的。”陈峰继续酸溜溜。
“我不是担心这个，只是这两次战斗是特种作战，不是正规军作战。两次作战目的都是为了禁止对一个电厂建设的阻挠，说到底不是军事战略战争。”我看着郭刚，“以此判断敌人的战斗能力和水平会出大问题。”
郭刚点头，刷的立正：“那么请长官带领中央陆军军官教导总队特务营一连进行一场真正的战斗吧。”
陈峰和北燕哈哈大笑起来。
这帮学生兵，就是不圆滑啊。
陈峰又给郭刚通报了次伏击的情况，然后告诉他我们俩的一个决定。
“蔡廷锴特务营的一个排在工地的守卫一直不错，但是你们来了，就没有必要一事两线，而且你们过来后两地相距不远，因此还要请你派人担任电厂工地保卫工作。”陈峰指着地图，“一个班就够了，不用一个排，是常驻还是轮换，你来决定。”
“常驻的话，人要得力，不好说是不是会有渗透。轮换的话，又有情况熟悉的问题。”
郭刚再次立正受命：“我派一个排，按班轮换吧。”
两辆吉普和一辆十轮大卡组成的车队驶出军营，驶向电厂工地。
经过路边一个饭馆时，陈峰拍拍我肩膀，用拇指比划给我看。饭馆简陋的门脸在后视镜里渐渐远去，淹没在车辆扬起的灰尘里。
远藤这厮怎么弄了一帮厨子当线人。
老钱看到穿着德式军装的北燕，眼睛睁大，不知是喜是忧，脸色别提有多好看了。蔡家军已经列队完毕，站在他们的卡车前。
我们上前和他们的指挥官互相敬礼，陈峰同特务营来的一个长官和年轻的排长拥抱，给他介绍郭刚和郭刚的排长。两个排长一起去做交接，郭刚的士兵也开始下车列队。
在两支精锐部队的口号声里，两队士兵分两排相向而立。
电厂工地已经初见规模，燃料传送带架在高大的钢梁上，伸向河边的港口。工地上的工人聚集起来看着这两队士兵的交接。
很快郭刚队列里两名士兵跑出列，去门口接替原先的卫兵。替掉的两名卫兵也跑步入列，两列士兵在敬礼声中互相敬礼，特务营士兵列队上车。
“蔡廷锴的特务营汽油都是自己买。”陈峰凑过来，看着上车的士兵。
这些士兵都是我们的好子弟，精神、勇敢有纪律，在阳光下挺拔而立。
“如果我们能真心团结，一心建设，日本人算个蛋。”我叹口气，“一寸山河一寸血，全他妈是内战的血。”
“敬礼！”在郭刚的喊声里，我们一起向驶离电厂的兄弟敬礼，这次陈峰的军礼像那么回事了。
我把郭刚介绍给老钱，直接告诉郭刚他是北燕的爸爸。
“家国国家，这次我们护家护国一起来，所以别跟他客气。”
“有什么需要一定告诉我，”老钱笑着说，“都是一家人。”
郭刚看看不远处的北燕，有点不相信。
“别以为许国捐躯的都是百姓家的子弟。”我笑，其实我也不知道北燕是怎么成为一名军人的，这大小姐大概是厌倦了纸醉金迷。
看着我们要上车回去，老钱示意我留下要跟我单独说话。
“见山书店的远藤先生，想和你见一面。”老钱盯着我，跟我说。
“这话是谁告诉你的？”我解开衬衫的第一个扣子，军容严整的结果之一就是脖子有点受罪。
“是张启发，电厂的一个小股东。”
“这个张启发干嘛的？”
“是我的一个老朋友，他有个公司是做日货的，化妆品什么的。”
“他知道大小姐干哪一行吗？”我问。
“知道，我们那帮太太团什么话都传，家里也有北燕的军装照片，他妈都显摆好多回了。”
我笑着说：“你告诉张启发，你的话递到北燕那了，接着怎么样你就不知道了。”
我看着老钱的眼睛：“这很重要，一定不要说岔了。”
老钱点头。
两辆吉普车在电厂工地门口分道行驶，我们挥手跟郭刚告别。
看着郭刚的车一溜烟地回去军营，我回头就跟陈峰炸了：“你的活怎么干的？！日本人把话都递到老钱那了。”
陈峰惊得几乎从座位上跳起来：“不会啊，这边我咬死了，露面的是黄金荣那边，工作站那边跟他们一直有联系，到了工作站再到我这边就一条线，而且是单线。”
“我还特意安排什么事都绝对不能走老钱那边。”他有点心虚地看看北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