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第一安检
我们去欧洲的行程很长,先飞到深圳处理存货,然后从香港飞往以色列特拉维夫,停留17个小时之后直飞维也纳。
在深圳,我度过了这次在中国的最后两天,处理完生意上的问题,给我请的员工发了最后一次工资。一个人跑去饭店吃了最后一顿川菜。
离开的时候深圳大雨滂沱,一个叔叔开车送我们到蛇口码头。雨下得太大,我们好不容易把行李弄进候船厅。买船票的时候才知道,坐以色列航空公司的航班不能从码头去机场。
我们平时都是从码头去香港机场,因为从码头去机场可以退120港币离境税,行李也可以在码头CHECKIN。但是,以色列航空公司是世界上警戒最高的航空公司,CHECKIN程序非常复杂,而且是用他们自己的人来做。以色列是战时国家,安全永远是第一位,也正因如此,以色列特拉维夫机场是世界上最安全的机场。我们冒着雨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黑的士,从码头到深圳湾口岸要价60块。因为赶时间,再贵我们也认了。虽然我们走的时候提前了四个小时,但是以色列航空公司的入关程序十分复杂,必须在三个小时之前赶到。有时候他们会检查行李箱里的每一件东西,有一次肢解了托马斯的电脑键盘,又完璧归赵还了过来。
我们选择以色列航空的原因是托马斯的妈妈住在以色列,中停17个小时,托马斯可以去看她。
托马斯的妈妈是个虔诚的基督徒。托马斯16岁搬出去独立之后,她便开始一个人周游世界。她背着一把吉他,用200欧元周游了欧洲所有国家的首都,最后选择定居在以色列,因为那是她的圣地,是离上帝最近的地方。以色列的长居特别难拿到,她为了能留在那里,每三个月进出一次,这样加起来算是在以色列住了十多年,是很STRONGMIND的女人。
因为妈妈,托马斯长长短短去过十几次以色列,第一次是两岁的时候被妈妈带去的。
他对那里的一切都很欣赏,对以色列各式各样的故事和习俗津津乐道。每次出国旅游,托马斯一听到希伯来文,就会转头告诉我,这里有一个以色列人,然后会兴致勃勃地和他们聊起自己在以色列的经历。
我对以色列的了解,仅限于历史书里看到的宗教和电视里看到的战争,再加上托马斯的描述,他告诉我那里的人是多么的聪明,那里的科技是多么的先进。德国也是科技比较发达的国家,而这个德国人眼中的先进国家,却是日本和以色列。
以色列对我来说十分神秘,因为手续复杂,我在国内拿到签证的几率几乎为零。这次中转停留17个小时,我们做好了几种打算,第一是尝试着与机场方面沟通,让我也能出机场去外面看看。但是我手上没签证,这种可能性很小。第二是如果我出不了机场,就在机场内给我找一个休息室躺下睡觉。毕竟我们的飞行时间有13个小时,在孕吐期间乘飞机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托马斯当晚陪我,第二天再去耶路撒冷看妈妈,其间让我待在机场。
以色列一直处在战争期。ELAL航空公司的飞行员,都必须有很多年战斗机的经验才有资格开客机。机场戒备设施也是世界上最先进的。特拉维夫机场被称为世界上最安全的机场。美国在机场遇到问题后还要专门派人到以色列特拉维夫机场去取经。特拉维夫机场以前不接受中转旅客,现在战争缓和期,在这种特殊情况下,我们很幸运地买到了两张在特拉维夫中转的机票。
在香港机场,我初步体验了他们在安防上的高度警惕性。托马斯去过很多次以色列,所以很有经验。他提前告诉我以色列航空公司会对我们进行哪些检查。比如在领登机牌之前,每个人都要受专业人员的询问,会问你为什么去以色列,带了什么东西。如果是夫妻的话有时候还会分开询问,只要有些许话语间不合的地方,警报器就会响起,你就会进入下一轮更加严格的审讯。
那些受过专业训练的人会对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做出评估,由此你会得到一个相对应的安全标签(这和你的座位也有密切关系)。如果你可能有危险,但是又无潜在证据,他们会安排你坐到一个不易引爆的位置,那样即使有意外发生,飞机上的安防人员也可以及时将你控制。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比如你在机场把行李放在那里人却走开了,警报器就会响起,你的行李会得到及时的检查控制。他们还有很多各式各样的安检器械,如果你的手碰过任何和炸药有关的东西,不管你怎么洗,都可以被检测出来。这一安检过程非常复杂,所以以色列航空公司规定,经济客舱的乘客,必须在起飞前三个小时到达。
在香港机场领登机牌以前,柜台前有一排桌子,每一个桌子前会有一个精通各国语言的专业审讯员,必须一个一个通过了,才能领到登机牌。轮到我们的时候,先出示护照,然后开始平常的询问,问我们去哪,行李是谁打包的,打包前后都谁在,有没有人送过礼物给我们。因为有时候某个礼物可能是一个隐性炸弹。然后问我们是什么关系,还要我们出示了结婚证。幸好这些托马斯提前有准备,对我们的询问时间并不是很长就通过了。
托马斯后来告诉我说,如果夫妻一起的话危险性要小一些。很少有夫妻一起来进行恐怖行动,这可能是我们这么快就通过的原因。开始我们还担心会一件一件检查我们的行李,我们的东西太多,检查起来会很麻烦。
然而,领登机牌的时候又出现了一个意外问题。机场工作人员告诉我,因为我是中国公民,没有以色列签证,即使是中转不出机场也不能去特拉维夫。托马斯倒是不慌张,他镇定地说:“真的吗?订机票的时候没有问这个问题,麻烦你再查一下。”最后询问我们的女人还是把登机牌给了我们,并给我们所有的行李贴上了只有内部人员才看得懂的一个暗号,一种安全等级标识。我们这才开始去安检。
过安检很顺利,不过别以为这样就完了,上飞机之前,根据你的安全标识,需要再经过一系列特殊机器的检查。登机口前面有真枪实弹的武装人员拿着长长的机关枪巡逻。专讯人员会迅速将乘客分类,很多人要从另外一个入口进入,经过机械的检测。这些机械有测身上是否碰过任何爆炸物品的,还有一些我不认识的奇怪机器。幸运的是我分在很安全的一类,不需要检查这些。
准妈妈以色列航空初体验
这次飞行是一次很特殊的体验,也是所有旅途中耗时最长的一次飞行——13个小时不停留。波音777也是我当时坐过的最大的一架飞机。
从香港到以色列的直线距离并没有那么远。由于安全因素,ELAL的飞机航线不经过穆斯林国家的上空,如果一旦有紧急情况需要迫降,对犹太人来说,穆斯林国家很不安全。
飞机载着我们往西北飞过贵州、青海和新疆,在哈萨克斯坦往南,从土耳其飞到以色列,绕了一个大圈。在这旅程中我不得不感叹中国幅员辽阔,飞了五个多小时之后,根据导航显示,我们还在新疆境内。
不得不提的是ELAL的空姐,或者说以色列的机场工作人员,他们个个精神抖擞,看上去都是很有精力、很聪明的精英。他们个个都可以随时进入战斗状态。以色列机场的女工作人员,大多不留刘海,把头发从后面绾起扎一个辫子,看上去精神抖擞。她们的精神面貌与别的地方不同。在其他地方你可能会看到一两个精英,在这里,个个都是精英。
其实也不难以想象,战争时期的国家毕竟与其他国家要求不同。她们每个人都要经过长时间高密度的专业训练才能走到这个岗位。在这13个小时的飞行中,她们的服务很周到,飞行餐也很丰盛,单是水果就有8种,还有不同的沙拉、奶酪和主食,饮料随即提供。我坐在这个高压舱里只是睡觉都觉得很累,这里空气干燥,时间久了觉得坐着很辛苦。但是这13个小时高强度的工作下来,在工作人员的脸上找不到一丝倦意。
我从小身体很好,不晕车,不晕船,不晕飞机。在这段孕吐时间,我体会了晕车晕飞机的滋味。除了水果其他都不想吃,只吃了一个香蕉还吐了半天,大部分时间我手里捏着一个呕吐袋,随时准备着呕吐。整个旅程都昏昏沉沉,要吐不吐的样子,我基本没有睡觉。我们坐靠窗的位子,靠走廊的位子是一个菲律宾大婶,她睡觉的时候,什么姿势都能睡。我刚怀孕两个多月,上厕所频率特别高,在家的时候晚上要起来很多次。在飞机上非常干燥,我一直喝水,恨不得二十分钟上一次厕所,可是每次都要经过她。我不好意思总叫醒她,想跟她换个位子,但她说没关系,我叫醒她就是。看她睡得好香,我总是忍很久才叫醒她一次。这么折腾下来我身心疲惫,都有些虚脱了。
到特拉维夫机场之后,我希望能出机场找个酒店睡一觉,不然接下来的17个小时要睡在机场的椅子上。飞到维也纳需要四个小时,从维也纳开车到LINZ还要两个小时,到了LINZ还不能确定住的地方。这样的身体状况加上这样的旅行的确很折磨人。
鉴于我的身体情况,托马斯想尝试我们的第一个可能性不大的方案。他带着我去了入境检查处,说明了我的身体情况——怀孕而且有子宫肌瘤,胎儿情况不明。并告诉他们,我们只有去维也纳的机票,我并没有以色列的签证(托马斯是德国护照不用签证)。那个精明的女检查官听完立即打电话到上一级部门请示。
很快有个男检查官来见我们,托马斯对他再次说清楚情况,希望我们可以出机场找个酒店休息,至少能在机场为我找一个休息的场所,同时出示了我们的护照和结婚证等相关证件。那个检查官说,一般来说没有签证是绝对不允许出机场的,但你太太的身体情况也不容忽视,我会再请示一下上级部门,希望能给你们一个入境特许。当时在场的还有一位女士,是以色列航空公司的工作人员,她把我们带到可以坐下的休息室休息。
我们等了不到一刻钟,男检查官拿着我们的护照出来了,我的护照上多了一个和其他旅客一样的黑色入境章。这个入境章的意思是,可以在以色列停留三个月。检查官告诉我们,只是因为情况特殊,出于人性化的考虑才做此决定,绝对不能再有第二次,并且第二天我们必须在飞机起飞前三个小时到达机场。
在以色列的17个小时
很快,在以色列我又迎来了第二个感动和惊喜。托马斯曾经告诉他妈妈,他今天会过境,但是我们不一定能出机场,他可能第二天才去看她。然而我们出了机场,居然看到婆婆高兴地挥手向我跑来拥抱我,我当时傻在原地。托马斯也觉得很惊喜。婆婆说,本来她想在家里等候消息,但是有种感觉让她一定要来,所以便从五十公里外的耶路撒冷坐车赶到特拉维夫来。飞机晚点了一个多小时,我的签证问题也耽误了很长时间。她一直等着,直到我们出现。我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
晚上两点的时候,我们到了耶路撒冷城内。耶路撒冷在海拔800米的高地上,一路上山盘山,车马颠簸,这是我第一次晕车,胆水都快吐了出来。婆婆会希伯来文,她为我们找了一个很小的旅馆,和我妈妈开的招待所规模差不多,空间很小,带一个卫生间。一间房却要整整50欧元,折合人民币差不多500块。这里的旅馆比德国还贵,虽然在德国也会是50欧,但条件会好很多,一般还带早餐。然而,在二十多个小时的奔波劳累之后,我很高兴有张床可以躺下来睡觉。这时时差完全混乱,半夜醒来好几次都以为天亮了。
第二天早上,婆婆带来了暖暖的茶和她买到的一个中国茶杯,还有她给我的礼物——一条以色列传统丝巾。之后,他们带我出去到耶路撒冷城中小游。
这时候的耶路撒冷已经快到春天了,街上的郁金香开得正好。清晨空气新鲜,阳光暖暖地洒在身上,休息了一夜的我,精神十分饱满。走在耶路撒冷的石头街上,看着以色列特色的石头建筑,觉得很开心。
我们能停留的时间很短暂,虽然是下午三点的飞机,但十二点的时候我们必须赶到机场,还要经历严格的安检程序。他们带着我走过很多美丽的街道,去往那里最大的蔬果市场,开心地逛了一圈,这里的水果又漂亮又新鲜又便宜,我们买了很多刚上市的草莓,还看见了一些不认识的水果。
逛完之后我们去了婆婆那里,那是个很小但是很整洁的房子,我们三个人一起吃了婆婆亲手做的早餐。收拾完后,看了我们结婚时她拍的照片,她整理得很完整,把它们放在相册里,翻看起来既漂亮又方便,里面有很多照片我都没有见过。
快十点的时候,我们打车在小小的耶路撒冷转了一圈。去了耶路撒冷最神圣的圣殿山。我不懂宗教,到了才知道,在这里男女要分开走,男士的头上必须要有遮盖物。托马斯戴好婆婆准备的小帽子去了另一边,而婆婆带着我去了我神往已久的圣地:哭墙。很多人在那里祈祷和忏悔。婆婆抓着我的一只手放在墙上,另一只手放在我的头上,用希伯来文和英文为我和托马斯祈祷,希望我们的爱情能恒久,希望我们这对小夫妻一切顺利。我被这种神圣的氛围感染,心中溢满了感动。我闭上眼,静静祈祷着我的宝宝能在这个神圣的地方得到护佑,平安健康地来到这个多彩的世界。
托马斯做过很多疯狂的事情,几乎都成功了,我把这归功于每日为他祈祷的母亲。她说她每天都会为我们祈祷,所以我也突然很有信心:我们的孩子一定会很好。
在和婆婆告别的时候,她再次拥抱着我,告诉我她是多么高兴有了我这个“女儿”,我带着感动告别了这个神圣的城市。在不经意里,春天已经降临了以色列这片小小的土地,而三个小时后我又将飞往冰天雪地的维也纳。虽然只与这个国家短短地接触了十七个小时,心里却开始有了一些喜欢,有了一点舍不得。
听托马斯说,以色列有世界上最先进的灌溉系统,这是沙漠戈壁地带上的农业奇葩。到了四月份,以色列南部的沙漠中开满了花,犹如地毯一般,尤其是我喜欢的郁金香,地毯式地大片大片开放在沙漠中间,比我们在青海西藏看到的高原花海还要壮观。我闭上眼,想象在沙漠一望无际的郁金香花海里与世界最低海拔的死海遥遥相望。
希望下次可以拿到签证,再与这片土地来一次亲密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