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我叹了口气,“只是有些事,有些步骤你不得不去做。但是一旦做了,就不得不继续往下。”
“你是想说,神也不可逆天?”律彬皱皱眉。
我当然知道律彬在想什么,他这一生都在逆天,从北流放滢琉开始,他就不再信天,只是逆天,谈何容易。“神也安于天下,又怎可逆天,就像是人,可颠覆朝堂,改朝换代,却无法破土灭地。”
“你……”律彬不知道该说什么,忽然伸手将我拉近怀里,“我带你走。”
“走?”我笑了一声,“能走去哪里?我如今,已是抽身不得。”
律彬不由分说,直接抱着我出了门,这小院安静不会有人来,也不会有人知道,今夜有人离开。
已经九月的天,夜晚蝉鸣阵阵,虫声婉言,晚风夹杂着丝丝凉意,虚空飞行,寒气侵入皮肤,我忍不住擦了擦皮肤上的凉意,这家伙是要带我去哪?
“去哪?”我不解的问道。
律彬停了下来,是啊,如今,还能去哪?“你想去哪?”
我顿了顿,“带我去见几个人吧。”也是时候,再去见见他们了。
回到了城市,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了雪莲儿的记忆,这里,对我而言即陌生,又可怕,没有去古玩街,而是去了陵园,司徒玦被我弄出去了,如今换了个老头在看墓,现在这时间也是睡了,我们两个进去没有一点的动静,手顺着墓碑,一个个的找过去,在一座墓碑前停下,墓碑上的女孩笑得很恬淡,无欲无求。
“是我对不起她。”律彬叹了口气,“我原以为,这凡世间没有一个女子会这般的倾尽全力。”
“因她无欲无求,我与她并不相熟,也没见过几次,应该说,整个街上的人,都没怎么相熟于她,一开始我只当她是性情冷淡,却不知道,是因她无欲无求,因无欲无求,所以也不曾与大家有所交流。”声音很轻,害怕惊扰了这陵墓游魂。“你说你对不起她,但是最对不起她的,是我,是整个古玩街。她不是因你而死,是因为我,但是也因为她推动了这一步。”
碑前还放着鲜花和供奉,都是新鲜的。我伸手轻轻捻起一朵雏菊,凑近了墓碑上的照片,轻声笑了笑,将花放在了墓碑之上。
看完了这一个,手再次滑动着墓碑,继续往里面走去,一个个的墓碑,最后,走到了最里层,那里都是为城市献出生命的人。最近头的,一个永远摆放着鲜花的墓碑前,窝在墓碑前站稳。
“流云,”律彬慢慢念出了墓碑上的名字。
“古玩街的英雄,城市的英雄,也是,第一个阴阳中间人,”我回答道,说着,我俯身在墓碑上的照片上印上一吻。“也是,我这辈子最尊敬爱慕的人。”
“爱慕。”律彬看着墓碑上的人,抓住重点,“我听说过他,他的确,是个值得尊敬的人。”
“如果他还活着,相比如今一定又大批的爱慕者,如果,他还活着,我想我一定会嫁给他。”我毫不避讳的说道,纵使没有见过他,但是感情却从不曾减少一分。
只是,差了无数的光阴,律彬没有在说话,眼睛一直盯着石碑上的男子,他终究还是死的太早了,但是他是不是应该庆幸?庆幸他走的早,若非如此,他可能在她心里,早就化成尘埃了。
我已经坐在了墓碑前,对着他诉说起了心事,“我遇到了一个人,他跟你很像,你知道他叫什么吗?他叫凌云,是个闲云散修,你说他是不是就是你啊,你的转世,还有,你知道我是在哪遇到他的吗?是在日本,第一次见他,他是那样怯生生的,就像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他那时候跟我说的话,跟你的话一模一样。我以为我看到了你,我想,年轻时候的你,也是那样的吧。”
这一夜,我在他墓前坐了一夜,也诉说了一夜,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这一夜,我把能说的都说了,所有的秘密,所有的心事,都一吐为快,我从来没这么做过,
直到天边泛了白,外面有了动静,我才拍拍身上揪落的花瓣,起身看着墓碑,“老头子,释他们都说,我还有一劫,是个生死劫,我有预感,大概不会太远了,如果我能平安度过这个生死劫,我会再来看你,若我渡不过……”我顿了顿,无奈一笑,“若我渡不过,这也是我的命。”
律彬一直陪在我身边,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走吧,还想去哪?我都陪你。”
我想了想,“再陪我去见两个人吧。”
“好。”去哪,我都陪你。律彬把外套脱下来给我披上,随即拉着我离开了墓园,没有惊动任何人,就这么悄无生息的来,又无声无息的走。
虚空之下,城市依旧是那样生机盎然,热闹非凡,并没有因为最近的事有所影响。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了,我心里这么想着。
再次落下的地方,依旧是一座陵墓,记得上次的位置,是一座夫妻合葬墓,看着墓碑上熟悉的人,我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许久之后,才慢慢开口,“我见到他了,”我不知道该如何说,从哪说起,“我……”本应该有很多话要说的,但是现在,却不知道要怎么说了。
律彬拍了拍我的肩,“想说什么便说就是。”
我扭头看了眼律彬,笑了笑,有扭头看着墓碑上的两个人,“或许他还有那些事已经距离你太遥远了,当年的事已经太过久远了,与你无关,只是现在,我竟分不清是我欠了你们的,还是你们替他来还我的债的。”
大概是把话都说完了,现在在这里,我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站在墓前,看着墓碑上的两个人,叹了口气,“律彬,我们回去吧。”已经没什么要说的了,只是想要再见他们一面,也是为了一些安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