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完一根烟,何巧刚好回来,坐了几分钟,看张易阳没什么反应,她问:“我们去那?”
“不知道。”
“不去找苏妙忠?我姨父不是说……?”
“没用,苏妙忠不会救冷罗刹。换了你们每一个都可能会救,冷罗刹不可能。”
何巧不理解:“为什么?”
“很复杂一个关系,我不想说。”苏妙忠讨厌冷罗刹,那天张易阳就看出来了,就不知道冷罗刹和苏妙忠说了一番什么话,但肯定说的是苏妙忠不爱听的。
何巧说:“我觉得应该试一试,如果这是唯一办法,而我们放弃,冷总真的没救了,你想看见这样的结果吗?我不想,如果你不去,我自己去。”
“你去有什么用?你认识苏妙忠?还是去找苏然?找郭婷?”
何巧不说话。
张易阳叹了口气,把座椅调回来,开车往苏然家驶去。到了苏然家,竟然看见苏然在,而且是和他们一样是来求苏妙忠救冷罗刹的。只是,苏妙忠态度很强硬,反正就是不关他的事,爱干嘛干嘛、爱救谁救谁,别烦着他。
苏然说:“这是举手之劳的事情,有什么大不了?让你帮帮忙而已,又不是让你去死。”
啪,苏然被苏妙忠打了一个巴掌:“你什么态度跟我说话?我干嘛一定得帮?是我什么人?我跟她有什么关系?你苏凝已经救过她一次,我凭什么?你这样和我说话。”苏妙忠很愤怒,指着张易阳,“还有你,你来做什么,来求我?我告诉你,这个忙我不帮,我也帮不到,你趁早滚,我看见你就来气。”
“我知道我说错话,我就让你帮个忙,看在父子一场的份上,你就……”
“父子?我干嘛要看这个关系?现在是有你事吗?你那么神经兮兮往自己身上揽干什么?关你什么事?好啊,你要揽你有能力自己去办,回来求我算什么?我管你,我还得帮你管你乱七八糟的朋友,我他妈生个儿子用来干什么屁用?”苏妙忠真的太愤怒了,不停爆脏话。
苏然没话说了!
“叔叔,她身体状况不好,在里面她会受不住,如果真是举手之劳的事情,我希望你可以帮我,如果你帮我,我肯答应你任何条件,只要你肯。”
“我不需要你答应我任何条件,我跟你没交易谈,你马上给我滚。”
“我没见过你这么冷血无情的。”苏然先出去了,摔门而去。
“你还不滚做什么?没听见我儿子评价?我冷血无情,你觉得我这样的会帮你?”苏妙忠指着门口,“不要让我再说一遍。”
张易阳拉着何巧出去,何巧已经被苏妙忠那凶狠的架势吓着,拉她才知道走。
苏然在门口的车上,抽着烟等张易阳,张易阳到了,他叹了口气说:“对不起,我没办法帮冷罗刹,我爸那人,我有时候真的觉得他不近人情,连个小忙都不肯帮。”
“别怪他。”张易阳知道原因,但不能对苏然说。
“走,喝酒去,跟着我开。”
“不去,何巧还在这里呢,而且你该回去陪郭婷,她一个孕妇有什么意外就不好了,走吧,我想想别的办法,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你。”
苏然哦了声,又罗里吧嗦说了一大堆苏妙忠的不是,然后才扔了烟头,关车窗,开车离去。
上了车,何巧问:“我们去那?”
张易阳没回答,回家吗?回家要睡得着才行,想想冷罗刹在公安局,不知道吃没吃饭,有没有水喝,张易阳就特别难受,最难受的是在外面什么都干不了,想死的心都有了……
在路上开着,忽然看见一个酒吧,张易阳停车了,何巧问:“你要干什么?喝酒?”
“你去不去?”张易阳拔了钥匙下车,“你不去我自己去。”
张易阳在外面等了一下,何巧下车了,一起往酒吧走去,那是一个两百平方以内的清吧,放着轻松的音乐,因为时间还早,所以人不算很满。
张易阳和何巧进去以后,找了角落里一个卡座,要了一打啤酒,何巧说:“喝酒没用,我们要保持脑袋清醒,想想别的办法。”
“别的办法?你能想到吗?”看何巧哑口,张易阳继续道,“我就想喝几杯,你要不就陪我喝,要不就自己先回家,别废话。”
何巧委屈的看着张易阳,好几秒后她也拿了一罐啤酒打开,喝起来。
“何巧,我都不知道冷罗刹是不是上辈子穷凶极恶,怎么这辈子做那么多好事命运都那么曲折?不是这个事就是那个事。看她从小以来的路,连自己父母是谁都不知道,从小长在孤儿院,大家都不喜欢她,受尽欺凌。然后被领养,直接扔去外国,只给学费,生活费别的什么要自己赚。很难想象冷罗刹这样的女人居然曾经做过苦工,刷盘子、擦马桶,人前尊贵人后卑贱。何巧你知道吗?每次一想到这些想到她在那边的孤独我就想哭。我小时候家里是很穷,但至少一家人完完整整幸幸福福,冷罗刹从来没有这种享受,有的只有孤独、寂寞、压力。”
听着张易阳说,何巧整个表情都很哀伤,冷罗刹在法国的生活,她知道的比张易阳还清楚,她的表情代表着什么,张易阳心里很清楚,可能冷罗刹的苦远远比所想象的还要悲惨得多。
“幸好冷罗刹挺了过来,但这到底是悲是喜?我不知道是不是我有问题,我老觉得痛苦的活着不如死了算。可能你不赞同,许多人都不赞同,但我真那么想。有些人不了解,站着说话不腰痛,自己生活好,根本不知道别人的痛苦。当然冷罗刹这样的很强悍,我承认她能忍人所不能忍,所以大家都非常尊敬她,包括你,包括我,包括我们许多朋友,这不是没原因的。可是冷罗刹这样一个人,有多少人知道,又相信她受过那么多苦?”
“长大以后为了皇冠她出卖自己,把自己卖了,卖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坏人,觉得没未来,唯一活着的信念就是通过自己努力把自己的未来赎回来。还有就是照顾好孤儿院,用自己单薄的肩膀去支撑许多人的一片天空。她是一个女人,纵然很强悍却又有多大能耐?况且敌人那么强。一次次失败没有把她打到一蹶不振,反而越挫越勇,这种屡败屡战的精神我们之中谁有?好了,最后,自由终于属于自己,但却没命享受,不知道能享受多久,手术是成功了,但你我都知道……这对她的人生来说并不保险。这都算了,你看现在的情况,病没病好又出个这样的事情,我都不知道是不是上天故意捉弄她。”
“冷总是一个很好的人,我相信好人会有好结局,哪怕中间波折不断,最终,结局肯定会是好的。”
“好个屁,中间受那么多苦,挺过去又如何?弄到自己半残不废还有命享受吗?何巧,命不在于长短,真的,只要精彩,就算只是昙花一现都很有价值。如果不精彩,越漫长越痛苦。”张易阳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好像变笨了、变白痴了、变悲观了,反正就是变了……
“或许吧,但人生不应该那么悲观,多少人的悲惨与别的人比起来都是一种幸福,如果我们只看自己的悲惨而不去看看别人的悲惨,活也是白活。”
“不,我看古代电视剧,小鱼儿与花无缺看过吗?铁齿铜牙纪晓岚四看过吗?里面的小仙女被吸干内力,芊芊中了落雁沙,她们能活下去,只是,小仙女要靠别人输真气存活,芊芊半身不遂,最后她们选择什么?选择服用一种药,可以恢复正常的一种药,但过程只有一天,然后会死,死的很悲壮很美丽对不对?一天的精彩真的要比一辈子痛苦要强。”
何巧不说话,一边喝酒,一边在思考。
这个晚上,张易阳与何巧说了许多话,前面说的还带组织,后面说的已经完全没有组织,仿佛在发泄,对这个世界的所有不满,因为喝醉了,最后连谁把他扶出酒吧的都不清楚,只知道醒来时睡在自己的车后座,何巧坐着,他躺着,脑袋枕在何巧大腿上面,何巧双手搂住他脑袋靠着车门还在睡。
“何巧,醒醒。”张易阳想坐起来,无法办到,何巧搂住了他脑袋,必须先叫醒她。
何巧呢喃了一声,没反应。
张易阳用力扯何巧:“何巧,天亮了!”
过了一阵,何巧终于肯睁开眼睛,看见张易阳躺在她的大腿上,而她搂住张易阳的脑袋,她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立刻站起来,她那么一站造成一连串连锁反应,脑袋撞车顶了,张易阳整个人滑了下去,压到她的脚,然后她踩了张易阳一下……
“何巧你干什么?”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何巧整个人站上了座椅,然后把张易阳拉起来,她脸很红,“我昨晚,我看你睡的不是很舒服,所以,然后……”
“没事,别说了!”张易阳开门下车。
在车外面,张易阳做了些伸展运动,让筋骨恢复状态,然后到后尾箱拿了两瓶矿泉水出来,把其中一瓶递给刚下车的何巧,何巧没有接,她指了指对面一个酒店说:“我去上个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