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上回刘捕头奉了李大官人之命,带着几个兄弟大摇大摆地来到了青花绣楼大院,本想在众人面前大大地炫耀一翻的。谁曾想到头来却落了个狗血淋头,碰了一鼻了灰,不得不灰溜溜地走出了青花绣楼大院。刘捕头心中这个气呀,不打一处来,但是碍于李大官人有命在先,又是一副好人清官的模样,那里敢发作半分。只得当自己是白遭一群疯狗咬了一口,留了一个伤疤,买个教训吧。
这一回来,刘捕头也照实把青花绣楼大院一众人员的说话向李大官人述说了一遍。李大官人虽然心里有气,恨得咬牙切齿,嘴里嘟囔着乱哼乱叫一通,甚至指天画地乱骂了一通。但是自己一直是一副标榜青天大老爷的样子,又怎能自打嘴巴直下死令,命人明目张胆去青花绣楼抢美人呢。
哈哈,如此一来,一阵扎腾瞎胡闹,这李大官人的一翻讨人颜面的算盘总算落空了。原来偷鸡不成反蚀把米的事儿,也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只是这当官的活儿,一向就是眼睛生得高高在上主儿,难得也有打掉门牙只能往自己胆子里咽的时候,想来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正所谓天下之大莫非皇土,率土之宾莫非皇臣,就是不知道刘脂儿摆显在这营生的青花绣楼,在李大官人的眼里又是怎样一翻景象了。是鼻吼里气得七巧生烟呢?还是在心中种下了另一颗罪恶的种子。刘鸨母啊刘鸨母,你就伸直你那颗待宰的头颅等着落下的大刀砍去吧。谁叫你不记着别人给你的恩德啊。
李大官人在青花绣楼碰了一鼻子灰,一时又不好发作。为了讨好那下派的上差,第三天,只得灰头土脸地带着那肥头大脑的上差美美地跨进了青花绣楼的大院。当然迎接他们的除了大当家的刘脂儿马福之外,就算是那当红的头牌秋月姑娘和一众姐妹了。
李大官人座落在一众打扮得娇艳美丽的风尘女子中,左右相顾环视一遍,没瞧见有着如同天籁般美妙动人声喉的董嫣芷。顿时,一脸兴致勃勃的淋漓之色慢慢变得蓝绿开来,就像是一朵红中带紫枯谢的花,全是夹杂酱紫的颜料。他狠狠地抬目扫射过一旁故作风情自在的老鸨母刘脂儿,眼睛里放射出尽是吓人的冷光。
老鸨母刘脂儿像是没有看见李大官人忽然变了颜色的脸庞一样,还是故作热情地向那位肥头大耳的上差游说着自己的绝色台词,糊弄得那位已迷晕在娇艳女子风情中的上差,一个劲儿地嗟叹着点头称是,又一个劲地忘乎所以尽情地挥霍着这般美妙风华的人间春色。只气得那宾主相欢的李大官人一时把手中的茶盏狠狠的往晏桌上摔顿,一时又住酒杯里倒着莫名的屈弊气。弄得那沉寐欢娱中的上差,有一顿没一顿的跟着李大官人肚子里的窝火节拍蠕蠕擂动,随风啸啸。
至于董嫣芷这小丫头片子上不上场,热身一翻。在刘脂儿此时看来,是没有必要让其上台坐戏的了。毕竟,前一段的风波阴影还历历在目,她那能那么快就忘记这一惨痛的教训:好了伤疤忘了痛呢。因此接待李大官人和上差的团队,虽然算不上国色天香的绝配,但也是人间一靓丽的奇特风景了。那肥头大耳的上差即便是算不得是什么好的货色,可是有这般艳丽侈华的场面招待和接风,多少也算是人间一处好去处了。乐得自己开开心心叹了一回世界,潇潇洒洒品了一回人间烟火。只是那自诩为青天大老爷的李大官人,在面对刘脂儿眼光的时候多少露出些恶毒的阴狸和寒冷的惊颤。
没办法,我的地盘我做主。你爷就是皇帝老儿化了装微服私访到这里,也得听我刘大当家的安排。你丫的总不能因为心生怨恨,来一通光天化日之下的胡搅蛮缠烧捋抢夺吧。毕竟,自家头上还顶着百家姓里某家姓名的天下吧,多少总是的有些忌讳的。搞不好一顶惊扰陌姓的帽子扣下来,你李大官人的脑袋想来也是难保的了。何况,还有南城那破落的耿侯爷总像老虎盯着猎物一样,死死地瞅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啊,这心急火燎盼的不就是自己的把柄落入他耿侯爷大人的手里吗。
哎,这人间的蚀虫啊到处都是有的,就不知道你这一辈子能碰上多少条虫了?刘脂儿在一边闲暇嗑瓜子品茶思量着的时候,心里不得不为董嫣芷这丫头的处境考虑了一会儿。想着董嫣芷的那会儿,刘脂儿的心里蓦然又带出了李秋生那小子的身影。这两个不省心的小丫子,总是那么恰如其分地出现在刘脂儿的心里和脑海中,轻轻地碰触着那一根拨不开的心弦。而当红头牌秋月姑娘的身影也时不时在刘脂儿的心里眉头晃动,或多或少地挪动和掂量着刘脂儿的心,这个自己一手扶植和培养出来的绝色女子。
想到这,刘脂儿又斜眼瞟向了一边正在和李大官人及上差打得火热的头牌秋月姑娘,心里顿时也酸涩了一下,一股溢心的恶气味顿时向喉咙中涌。刘脂儿瞅得正是时候,只见打扮得娇艳妖娆的秋月姑娘如同古代那个贵妃醉酒的美态一样,此时正依在李大官人的跟前,醉眼迷离的举着洒杯苦笑道:“李大官人,上差,来,来,来,咱们再干了这一杯,我这青花绣楼的头牌也不枉招待了二位大官人一翻。只盼二位大官人日后能念着今日我这当红头牌的一翻盛情,若是有个难处求得二位的府台大衙,点个卯应个诺就好,小女子自是感激不尽。若是二位府台官人像出入的茶酒宾客一样,只图一时欢误,拣尽绿肥红瘦。也就作罢了,世间的人情冷暖,总似人走茶凉,风过无痕。由不得咱们这一众人心的做作,像咱们这一帮归依于风尘的姐妹也似是无言可说的。”
“哎,喝酒欢娱,咱们不谈人生辱事,只盼得这风尘仆仆的日子停留在此时的结果,不去问醒来身后事,也不去管眼前的苦乐忧虑。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敢问天阙,今夕是何夕啊?”李大官人也举着晶亮如莹的酒杯醉熏熏的说道,根本就不把秋月姑娘这一翻说话当作一回事一样。当然了,那肥头大耳的上差更是醉熏熏的一场黑,那管你这烟花女子的苦闷细口来说,只图个一时快乐欢娱,竟忘了他乡是故乡的好愁怨。
刘脂儿虽然见贯了这一些青楼女子的苦闷营生,甚至是自己感同身受了这其中的苦味。但是,她也无能为力给她们提供一个美好的将来,如同自己一直生栖在这片荒乱的焦土上,从始至终都无法挪出其左右一样。刘脂儿为眼前这些营业员生的青楼姑娘苦逼的时候,也为自己的无奈深深自责起来。她曾无数次幻想过自己金盘洗手,不再干这讨人嫌的营生。可是眼前一众姑娘女子的生活着落衣食无忧,又让她犹豫起来,她想纵然自己老死在这个勾当上,也不能把这一众姑娘女子丢在这深坑的火沟边沿,自生自灭。
人家都找上门来了,咱们这开门做营生的勾当又岂能拒人于千里之外呢。哎,咬咬牙,再苦,再累,咱这一众求生的女子也得上啊,岂容一分嫌人的脸色丢了这兼饭吃的衣食父母啊。反下正不做也做了,下溅也罢,下流也罢,这一生既是做不了也是立不了贞节牌坊的烈女子了。黄莲一般的苦命,谁又能为自己改写啊。百年后的墓志铭上也只能是空白一片,苍茫一生啦。花间叶下死,枝头秋上霜。既是如霜雪一般冷,又何必怕世间的风霜刀剑呢。
刘脂儿是不怕的了,秋月姑娘也是不怕的了,看似董嫣芷和李秋生这两个少年人也是不怕臭名昭彰的了。生于斯,死于斯,安于斯,又何偿不是一种淡淡的寂寞花香。流落在这蒙尘的世间,有香自来甜密的蜂蜜啊。何惧于花谢枝头,叶自飘渺?
“姨娘,你也过来喝一盅酒吗?一个人在那座着多无聊啊!”一个喝得已是醉熏熏的红衣女子走了过来向刘脂儿缓缓的诉说道,一张一吐的嘴唇隐隐散发着刺鼻的烈酒酸腐味。半晃半倒的身子还是勉强的维持着她那一脸讨人颜面的欢色。刘脂儿转过头,酸涩地抹了一下眼睛和脸颊,强作欢颜的浅笑道:“春蓉,你醉了,就下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情就交由其他的姐妹代劳了,姨娘也不会去责怪你的。”被称为春蓉的红衣女子向刘脂儿挥动着她那醉态可掬的窘态,又疯言疯语的讪笑道:“姨娘,春蓉没醉,没醉。你放心好了,咱和秋月姐一定全力把事情做好的。姨娘,你,你就少操这份心吧。”
刘脂儿又是侧过头脸,用手轻快地一抹眼泪,回头对一旁边待立的两个丫环喝道:“四水,五凤,把春蓉姑娘扶回后房去,吩咐下去好生照顾着,没得慢待了她。”
四水和五凤即时回复道:“是,姨娘!我俩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