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难道你不去我们一起去?”萧斯年听出秦关话中有话。
“王爷,我先带着李成伟这混蛋往北而去,我会刻意留下一些痕迹,扰乱追兵的视线,这样会比较安全些。王爷放心,那边我也有好几处藏身之所,等我甩开追兵我就会来与你们会和。”秦关不敢去看萧斯年的眼睛,一味低着头说话。
“秦关,你且抬起头来。我岂会猜不到你是用了那枚药丸才勉强支撑到现在,此刻你要分开行动,无非是不想成为我的拖累。”说到此处,萧斯年眼中一片赤色,声音不复往日的镇定和淡然,“都是我太过大意,考虑不周,才让你们与我一起受苦,甚至赔上你们的性命。”
“王爷切莫说这样的话,都是属下无能,竟不能保护王爷周全!”秦关终于抬头望着萧斯年,“能够在王爷身边伺候,已是秦关上一世修来的福气,秦关这就先向您道别了。铭风,我将王爷交给你了。”
“秦大哥!”铭风想说什么,喉头却哽住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秦关站起身来,拖拽着李成伟的尸身往北而去,傅明月看到秦关用力将从嘴角溢出的鲜血一把抹去。
“我们这就往南。”萧斯年将目光从秦关背影消失处收了回来。
此时,天空已微微泛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这三人每个人身上都鲜血淋漓,好在大多数都是敌人的血,铭风浑身上下倒是有不少伤口,好在都是轻伤,并无性命之虞。
萧斯年担心铭风的伤势,本有心放慢速度,但铭风坚决要求在前头探路,只稍稍停下来草草在伤口处洒了一些金疮药用来止血。
根据秦关的提示,他们果然在载满梨树的山阴处寻到了一个隐秘的山洞,洞口不大,堪堪供一人通过,但是洞内空间却不小,是一个类似于葫芦形状的山洞。洞内十分干燥,地上都铺有稻草,除了一应粮食俱全,还备有几套衣衫,甚至还有几个银锞子。此洞还分内洞和外洞,在内外洞的连接处,秦关居然贴心地准备了一道布帘。
三人一夜未睡不说,还与上百人拼死搏斗了一整晚,早已经是筋疲力尽,体力透支,现在终于可以坐下来歇口气。
“王爷,傅姑娘,且请稍稍安坐,我去四周探查一下,顺便也给水囊灌点水,拾点干柴回来生个火。”虽说这个洞口非常隐秘,一路上行来确实也没见着丝毫人影,但铭风仍是不敢大意。
“铭风,让我先看看你的伤处。”萧斯年拦住了他。
“王爷,全都是些皮外伤,不碍事的,和以前上战场时受的伤比起来,这些算不上啥。”铭风朝着萧斯年使劲咧开嘴笑。
萧斯年本想再说些什么,见铭风一个劲对着自己努嘴示意,这才发现傅明月已经靠在洞壁上睡着了,只好嘱咐铭风千万要小心后由得铭风去了。
傅明月真的是太累了,几乎是屁股刚挨着地就睡了过去。
萧斯年挨着傅明月坐下,怜惜地将她揽入怀中,让她的头枕着自己的大腿,这样可以睡得舒服一些。
“明月,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你,”萧斯年看着那张在睡梦中也蹙着眉的小脸,忍不住低喃,“我真不应该将你带在身边查案,你好好一个姑娘家,本应该与其他闺阁女子一般,在府里喝喝茶赏赏花,过着悠闲自在的日子。对不起,都是我太自私,我只想着每日里都能见到你,却未将你的安危放在首要,我真是太过混账。”
“斯年!不要!不要啊!”突然,双目紧闭的傅明月口中发出极为凄厉的喊声,两只手在空中胡乱抓着什么。
“明月,是做噩梦了吗?明月,我在你身边,你别怕。”
萧斯年将傅明月在空中挥舞的手紧紧握住,傅明月虽慢慢安静下来,但她的呼吸却平稳不下来。
萧斯年不知道的是,傅明月此刻正在梦中经历着什么。
在梦里,傅明月来到一条小溪旁,看着水中自个的倒影,想着是不是应该好好洗把脸,突然身后传来利刃破空之声,她下意识地转头,只见萧斯年从天而降,将一把原来应该斩向她的刀用自个的身体生生挡住了,同时一脚踢飞了那个偷袭者,献血顿时从萧斯年的左肩处喷涌而出。傅明月大骇,不管不顾扑上前去。
画面突然一变,萧斯年一身戎装,全身浴血,身陷重围,他手中的宝剑已是砍得卷了刃,他奋力冲杀,倒下的对手虽多,但是包围住他的人更多。镜头慢慢拉远,只见残阳如血,战场上一杆写有“赵”字的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只是大旗周围再无一个活着的人,只剩下数不清的尸身。
傅明月只觉得自个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画面又是一变,她看到的居然是皇宫,小皇帝萧斯言坐在殿内高高的位置上,一脸冷漠地望着一个正跪伏在他跟前的女子,这女子的肩头微微耸动着,似乎是在哭泣,然而萧斯言始终一语不发,接着那女子终于缓缓抬起头来,傅明月愕然发现那女子竟然就是自己。
傅明月刚想上前看仔细些,画面又有了变化,应该是一个普通的农家院子吧,一位男子****着上身正在院中劈柴,那男子猿背峰腰,委实好身材,只是前胸和后背处布满了伤痕,那道道伤痕虽已愈合,但看上去仍是触目惊心,显然曾受过极重的伤。在男子身后站着一位长相清丽的布衣女子,女子仿佛开口说了什么,那男子便放下手中的斧子并转过身子,去接那女子递过来的一条手巾,傅明月一望之下更是惊呆了,那男子竟然就是萧斯年。
“斯年,你怎么在这儿?这是哪里?”傅明月忍不住上前问他,脚步刚动,画面唰地一下就转换了。
这是一间布置得喜气洋洋的房间,红色窗花大红喜烛,雕花大床上那一床艳丽的大红喜被,还有一位坐在床沿头上蒙着红盖头身着大红喜服的新娘子,这无不显示着这是一间即将上演洞房花烛的新房。一人推开房门缓缓进入屋子,那一身绚烂的红色,自然是新郎无疑。新郎来到床边,挑开了新娘头上的大红盖布,露出一张娇羞无限的脸庞,虽谈不上人间绝色,却也清秀可人,正是刚才见到过的布衣女子。新郎仿若不经意地抬头,这下傅明月将新郎的面容看了一个清楚,这张丢到万千人潮中亦是能一眼认出的脸不是萧斯年又是何人。
“斯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傅明月只觉得心血上涌,不管不顾大声质问。
然后,她就醒了过来。
“明月!明月!你是怎么了,做了噩梦吗?”
傅明月圃一睁眼,就看见萧斯年关切的眼神,她转头望向四周,才发现自己仍是身处山洞中,她怔了好一会,才明白刚才那些奇怪的画面应该是一场梦吧。
“王爷,傅姑娘,我回来啦!我还打了水回来,王爷和傅姑娘一定渴坏了吧。”外洞传来铭风的声音。
萧斯年来扶她,“我知道你一定累坏了,不过还是先出去喝口水吧,这样能舒服些。”
傅明月仍未能从刚才的梦境中走出来,怔忡地望了萧斯年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啊,是啊,你说的对,我确实渴极了。”
“回王爷傅姑娘,方才属下出去观察了一番,这山坡附近并无人家居住,确实是个极清净的地方。属下还在东南方不远处看到一条小溪,属下已在那里将伤口清洗了一下并仔细看过,实实在在都是一些皮外伤,绝无大碍,王爷切莫为我担忧。”
果然,回洞后的铭风已是换过了干净的衣物,伤处也已包扎好,如今看上去再不是刚才一身鲜血淋漓的吓人模样。
“好!铭风,你烧个火堆,在洞里休息一下吧。趁现在追兵尚未到来,还算安全,我带傅姑娘出去略洗一下,也可以换套干净的衣衫。”
“是,属下这就生个火堆,趁便也煮锅粥,等王爷和傅姑娘回来,大约也能吃上了。”
傅明月跟在萧斯年身后出了山洞,沿着东南方向没走多远,果然有一条潺潺小溪,或许是冬天的缘故,溪水格外浅,水面不过刚刚够到小腿。
“明月,眼看天就要大亮了,不如你先去洗洗吧,我在这里帮你望风。”见傅明月站着不动,萧斯年又补充了一句,“你放心,我绝不会偷看的。”
明月抬头望天,正如萧斯年所言,现在已是清晨,但因为是在山中,又是冬天,所以仍是雾蒙蒙的一片,她若是想把自己稍微收拾一下,必须要抓紧时间,等到天光大亮她可就尴尬了。
“好!”傅明月先除下鞋袜,赤足往小溪走去。
待她抱着干净衣服走到溪边时,脑中突然闪现出刚才梦境中第一幅画面来,此刻简直和梦境中一样,自己临溪而照。她猛然回头,除了萧斯年站在几丈远的背影外,别说人,就连只鸟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