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可是刘宇刘驿臣?”那人影往前走了几步,终于能看出模糊的轮廓,是个衣衫褴褛看不清相貌的男子。
“是秦关秦大哥!”铭风听出来人的声音,连忙冲上前去,“秦大哥,你怎么才出现啊?”
出现在那里的正是几日前被风雷剑石槐刺伤的秦关,其实他不是躲不过风雷剑那一剑,只是当时事发突然,他不敢亮出武功生怕暴露自己的身份,只好避开要害位置硬生生挨了那一剑。
好在秦关知道这个几乎被废弃的通道,受伤后一直躲在此处疗伤。本打算待伤势略好些就立刻离开长沙向萧斯年汇报,谁知萧斯年竟已经来到长沙城,秦关只能尽快向萧斯年示警,谁知萧恒父子动作竟如此之快。
萧斯年平日里算无遗策,这回却真的走了一步昏招,他本想打萧恒父子一个措手不及,谁知自己却恰恰成了送给萧恒父子的最佳大礼包。
“王爷这是受伤了吗?”秦关发现了软软靠在铭风背上的萧斯年,急得连声音都变了,“王爷是怎么受的伤?是谁将王爷害成这样。”
刘宇和铭风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又瞅了傅明月一眼,谁都没敢吭声。
“你们倒是说话呀!方才我听到驿馆外来了无数人马,就想着一定是萧恒开始动手了,便立刻想赶去驿馆接王爷下暗道,难道我还是来得迟了?”
傅明月见秦关急得双眼通红,胸口包扎好的伤口处又渗出血来,忙开口解释,“秦大哥你别急,王爷他不要紧,他是被我劈晕的,我若不如此,他怎肯抛下他人进入暗道。”
“秦大哥,多亏了傅姑娘当机立断,否则现下王爷一定在驿馆里身先士卒呢。秦大哥,事不宜迟,我们还是快点走吧,前面离出口还有多远?”虽然现在暗道内仍是一片平静,但铭风能够想象外面已是一片刀山火海。
“此处离出口还有一半不到的路程,我已在那里僻静处栓了几匹骏马,等出了暗道就让王爷和傅姑娘上马。我来前特意观察过西城门的情况,确实比平日里多出了好几倍的值守士兵,至少也有百来号人。”
“百来号人虽说人是不少,但我刘驿臣加上秦大哥你也足够对付他们了。”铭风并不在意。
“刘驿臣在前面开路,我来断后,铭风务必保护好王爷和傅姑娘。”
若是放在平常,别说百来号人,就是再多一倍,只怕秦关也未必就放在眼里。然而几日前他右胸硬挨了风雷剑一剑,伤势实在是非常严重,不过堪堪留住性命而已。他现在要和人动手过招的话,自保已是不易,还要击退几十倍与几的敌人,实在难度太高。
秦关反正是打算豁出命去了,只要能够让萧斯年安全离开,自己这条命又算的了什么。他悄悄从胸中取出一粒丸药,咬碎了吞下肚去。这枚药丸是他师傅当年调配的特效药,用了后几个时辰内会功力大增,但药效过后却会因为体力过度消耗而需卧床静养十数日。这枚药丸本是他师傅让他在关键时刻用来保命的,出师那么多年他从未有需要这枚药的时候,本还以为这枚药怕是要继续传给他的徒弟,谁曾想今天派上了用场。
“再走上百来步就到出口了。”吞下药丸的秦关说话时的气息明显比刚才沉稳多了。
“让斯年醒过来吧,他虽固执却并非是个看不清形势的人,有他参与战斗,我们逃出去的可能性也会增加几分。”傅明月觉得自己从未如此头脑清晰过,她虽说打小就生活在和平年代,根本不知战争为何物,但她却莫名有着指挥战斗的天赋。
“傅姑娘说得对,有王爷带领我们,我们定能够成功逃出长沙城。”
铭风将萧斯年斜斜倚靠在墙上,秦关出指如电,萧斯年果然缓缓睁开了眼睛。
“我这是在暗道里吗?”
铭风三个跪倒在地,“回王爷,是的,我们正是在暗道中。”
“斯年,你留在那里并不能解决问题,只有逃出长沙城与援军会合,我们才有机会扳回这一局。”傅明月蹲下身子。
“明月,你明知他们的目标是我,你这是非要陪着我一起死吗?”萧斯年眼中渐渐泛起了一层殷红之色,“明月,你怎么这么傻这么固执。”
傅明月浅浅一笑,主动握住了萧斯年微微颤抖的手,“斯年,这世上有你才有我,若失去了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你若想我好好活着,你就给我打起精神来,我们一起冲出长沙城。”
“好!”萧斯年心中激起万丈波澜,但此刻,最重要的还是如何离开。
秦关上前行礼,“王爷,秦关护卫来迟,请王爷降罪。”
“秦关,你右胸的伤可要紧?”萧斯年一眼就看到那处已被鲜血渗透了衣衫的伤口。
“回王爷,伤口不碍事,您放心就是。”然后秦关用最简短的话将目前己方所处的环境和自己的打算讲了一遍,“请王爷示下。”
“就按秦关的计划行事,我和刘宇先冲出去吸引守城士兵的注意,秦关和铭风护着傅姑娘上马往外冲。”
“王爷,引开敌军的事有我和刘驿臣去做就好了,您还是亲自护着傅姑娘,这样,我们才都放心。”铭风大着胆子驳了萧斯年的话。
“这样也好!”萧斯年手一挥,“我们这就出去吧。”
又走了不多时,果然看到了通道的另一扇门。
刘宇耳朵贴着门板听了好一会,回头悄声说:“没听到外面有动静,应该还无人发现,我先上去看看。”
刘宇轻轻将通道门打开跳了出去,发现自己正置身在一口废弃已久的枯井中,井壁上有供人攀援的槽印,刘宇三两下爬到井口往外瞧去,只见四周静悄悄一片,看来此处在这一刻仍是安全的。他急忙返身通知其余的人,众人一个接一个爬出井口。
“这里曾经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客栈,因为从西城门出入的客商极少,生意清淡不过,店主维持不下去便将此处弃了。”秦关看来这一阵潜伏已将长沙城的情况摸了个清清楚楚,“我有将四匹马拴在这附近,你们且随我来。”
傅明月不经意地回头看,只见东边火光大起,映照得天空都是红色的,虽隔着相当的距离,仍是能够隐约听到那里的人声和兵器相交的声音。
“明月,我们只有安全逃出去,他们的牺牲才有意义。”萧斯年最大的好处就是凡事都往前看,毕竟是一个杀伐决断之人。
“斯年,铭烟他们真的会在驿馆死守吗?他们难道不会择机突围吗?”
“你不用太担心,铭烟自小跟在我身边,我每次上战场他都跟着,他一定会选适当的时机率领他们突围而出,只是他绝不会带着他们往西面来。”说到这里,萧斯年的声音哽住了,这些话与其说是安慰傅明月,倒不如说他是在安慰他自己。
铭烟虽是长随,但与他十几年来朝夕共处,萧斯年心中早将他看做自己弟弟一般,如今却不得不眼睁睁看着他陷入重围,内心怎不悲痛。
“王爷,傅姑娘,你们快上马。”
药丸已经开始充分发挥效用,秦关觉得自己的功力不仅恢复到未受伤前的程度,甚至可以说比那时更感觉真气充沛,莫说以一当十,以一当百恐怕都行。
一行人跳上马背,秦关早就将马蹄用厚布包好,这五人四骑向着西城门飞驰而去。
眼看厚重的城门就在百步之外,突然间火光大作,照得如同白昼一般,前面站立着黑压压好几排兵士。
“赵王殿下,这深更半夜的,您是要往哪里去呀?”一骑从队伍中缓缓走了出来,正是前几日日日见到的李成伟。
“原来是李大人,本王方才接到边关战报,北魏那边有异动,军情紧急,故此来不及向王叔告辞,还望李大人尽速开门行个方便。”萧斯年神情淡然,无一丝慌乱。
“赵王殿下真是忧心国事,也不知当今圣上是否知道殿下这一片忠心呢?”李成伟微微一笑,“殿下恐怕还不知道吧,您的父王已经成了睿王,已非摄政王了。”
萧斯年听闻此话,心中也是一沉,虽说皇上冠礼后亲政已是板上钉钉的事,自己父亲摄政王的名义迟早会被取消,但如此重大的事件居然悄无声息地就办了,实在太有些说不过去。
“皇上既然已经行了冠礼,父王自然是要将摄政大权交还的,这早点交不是比晚点交好吗?”萧斯年面上仍是一片从容之态。
“殿下说得也对,这权力早晚都要交还出去的,只是不知道皇上何时会让殿下您交出镇北军的军权呢?”
“李大人此话差矣,镇北军的军权本就属于皇上,本王无非是皇上的马前卒罢了。”
“说得好,既然是卒子,自然是早晚都要被废弃的,不知殿下可同意微臣这句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