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生辰这一番行赏,至此皇帝选后基本算是尘埃落定。除了谢芳菲入选后宫为妃外,皇帝萧斯言同时还选了清河崔氏的女儿崔妍妍陇西李氏的女儿李宛幽以及琅琊王氏的女儿王悦。谢芳菲虽然如愿入了皇帝的后宫,但萧斯言果然如斯年所料不肯立谢氏女为后,而是将她封为了贵嫔,位份仅次于皇后,其余三女皆封为淑妃。皇帝此举虽算不上面面俱到,但也兼顾到了最重要的几大豪门,尤其是安慰了自个的母后,于是前朝后宫可以说是皆大欢喜,只除了男主角萧斯言独自神伤。
生日过后,开始进入嫁娶的正式六礼流程。所谓六礼,一曰纳采,二曰向名,三曰纳吉,四曰纳征,五曰请期,六曰亲迎,是古人不管天子庶民都要遵循的婚嫁礼仪。只不过皇帝坚持说,因为王兄萧斯年尚未大婚,他身为弟弟,不可越过兄长,所以要等萧斯年来年行过婚礼后,他才肯随后成亲。
谢太后眼见着自己最关心的两个孩子的婚姻大事都有了着落,心中无比欣慰,赏了无数好东西给谢崔李王四家的女儿,也没忘记傅明月,每次赏赐都也有她一份。
端静郡主出嫁离国的吉日定在了九月二十八,谢太后和皇帝体恤萧恒,特许他进京探望女儿,亲自为女儿出嫁送行。
萧恒于九月十八进的建康城,他虽然是郡主的亲生父亲,但按规矩是不能住在郡主府的,可以住在皇家驿馆,不过萧恒在京城有他自己的产业,所以他住在自己的府邸里。
萧斯年时刻关注这萧恒与萧锦绣这一对父女的动态,凭他敏锐的政治直觉,他总觉得不久后必定会有大事发生,而且一定是发生在萧恒父女二人身上,可具体会是怎样的事件,却不是他能够预先感知的,所以他只能多派人手加以监控,希望能从蛛丝马迹中找出端倪。
据负责监控长沙郡王府的秦颉和秦旻说,这一段日子以来,长沙王府是人来人往特别多也特别热闹,全都号称是来给长沙郡王送礼的。照说这也属于正常情况,女儿即将远嫁,亲朋好友虽无法参加婚礼,但礼总是要送上一份表表心意。唯一让萧斯年觉得奇怪的是,秦颉说这些日子一直都没看到萧恒的长子萧文武,私下里打听过,说是外出寻宝物去了,是一份要送给妹妹的大礼。
“哦,有此等事?”萧斯年闻报后,总觉得萧文武此举虽能说得通,但仍然透着怪异,“长沙郡王麾下的将士可有异常之处?”
“回王爷,长沙郡王所率的潇湘兵最近并无异动,但当地人人都说长沙郡王治军严格,无论寒暑春夏,刮风下雨,每日里都要练兵三到四个时辰,所以潇湘兵的战力应该不弱,随时可以上得了战场。”秦颉秦昊仍留在郡王府,所以回答萧斯年的是秦关。
“郡主府那里可有什么动静?”萧斯年又问。
“回王爷,据暗探的消息,郡主每日里都在自己府里大骂太后和皇上,要不就是整日痛哭,其余便没什么特别之处了。”回答这一句的是铭烟。
“萧锦绣打小就让萧恒娇养坏了,她的脾气本王可是清楚得很。”萧斯年可以想象萧锦绣破口大骂的样子,不禁冷笑了出来,“本王着实替北魏三殿下担心,讨了这么一位郡主回家,想必以后的日子是不会寂寞了。”
“北魏的使团和郡主府这一阵可有什么往来?”萧斯年再问。
“刘天正正式上门拜访过郡主,除了这一次外,并无其他使团成员与郡主府有来往。但有一事,属下确实心中存疑,特来汇报。”铭烟稚气未脱的脸上也有了一份深沉。
“说。”
“确切地说,郡主府从去年年初开始就在不断地招募仆役,每次招募的都是身强力壮的棒小伙,一次就要招好几十个,而且总是用不上一两个月就以各种理由给打发走不用了,如此反复,持续到上半年。属下知道郡主脾气暴躁难伺候是出了名的,用人格外挑剔些倒也不算特别反常。但偶尔一个机会,郡主府里的暗探正碰到有人来郡主府寻亲,说是自己的夫君自从入了郡主府做事就再没回过家,这才引起了暗探的注意,仔细一查,还真是奇怪,凡是曾经在郡主府短暂做过仆役的人都没有回家,全部都莫名消失了。暗探寻访了其中几个人的家眷,都说自己夫君没有回家,是因为仍在外面干活,而且固定会有家用请人捎回家,所以家人并不担心着急。”
“这个消息果然有蹊跷,如果本王没料错的话,郡主府恐怕是在变相招募士兵,那些曾经被招入郡主府却又未曾回家的男丁,肯定是躲藏在了某处,或者就是被他们杀人灭口了。”萧斯年霍地站起身来,“铭烟,派人想办法找出那些男丁的下落,郡主府务必要时时刻刻都有人盯着,其他人我们可以先放在一边,我们只需要看住郡主即可。还有一桩,注意最近入城之人,本王想萧文武近日必会入城,以他和萧锦绣的兄妹情义,妹妹远嫁,他断不会不出现。只是他会以什么样的身份出现,其中可是大有文章。他若是以长沙郡主世子的身份进城探望妹妹也就罢了,若他故意乔装打扮的话,只怕这建康城里将会发生很多趣事。秦关,此事由你负责。”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两人躬身退下。
“明月。”萧斯年习惯性地想让傅明月一起来帮着参详,喊出口才反应过来,傅明月已是暂时搬出了赵王府,要等到明年他用大花轿把她接入王府后,她就是这座王府名副其实的女主人,而他也就可以和明月日夜相对,再不分离了。
想到傅明月,萧斯年心中便生出一种柔软,一种甜蜜。最近一直忙于政事,加上彼此间名分已定,已是未婚夫妻,所以碍于规矩,他也确实没敢老往青溪的别院去。但是,那份思念始终萦绕在心头,愈堆积愈多。
不如去看看明月吧,前一阵她忙着陪谢芳菲排练节目,这一阵应该没在忙什么大事了吧,不妨将郡主的事与她商量一下,看看她会有什么不一样的观点和看法。
想到这里,萧斯年再也坐不住了,急匆匆往马棚走去。
“铭风,备马,去青溪傅宅。”
“遵命。”
萧斯年带着铭风赶到原先的崔家别院,如今的傅宅,见到不少匠人正在边门处热火朝天地搬运木材和石材,仿佛要大兴土木的样子。
“傅姑娘这是要翻修园子吗?没听姑娘说起过呀。”铭风亦觉得奇怪。
“周南给王爷请安。”大门打开,从门里出来一位精神抖擞的青年男子。
“今儿是你当值?知道这些匠人们都在忙些什么吗?”萧斯年将马缰绳扔给了周南,边向前走,淡淡问了一句。
“回王爷的话,傅姑娘说是要改造茅厕,这些工匠搬运的材料都是用于新茅厕的。”
“改造茅厕?”萧斯年心中觉得好笑,“怎么,原来崔府里的茅厕不好吗?”
“这个这个标下并无觉得有哪里不好,但是傅姑娘说是要改造一个能够自动冲洗除臭的茅厕,具体那是怎样的标下也不明白,只是听傅姑娘这么说来着。”
“她呀还真是闲不下来。”萧斯年唇边泛起一丝笑意。
“给王爷请安。”青莲迎上前来行礼。
“明月呢?她在忙什么呢?”
“傅姑娘正在书房和公输大师讨论新茅厕的改造方案,姑娘说了,如果改造成功的话,以后就不需要每日去清洗茅厕了,而是可以实现什么叫做自动清洗功能。对,傅姑娘就是这么形容的。”
“她脑瓜里的新想法从来也没少过,走,我也去看看。”
走到书房门口,就听到傅明月兴奋的声音,“公输先生,您真是大师中的大师,我想了好久都无法解决的难题到您这儿就和玩一样简单。”
“傅姑娘,所谓术业有专攻而已,老朽一辈子都在研究这些,当然比姑娘你多一些经验。若非姑娘巧思妙想,老朽还不知道茅厕竟可以如此建造。”屋里除了傅明月外,还有以为道骨仙风的清癯老者,皮肤呈古铜色,穿一身青色布衫,简单的衣着却给人飘然出尘之感。
“公输大师在此,斯年有礼了。”萧斯年恭恭敬敬上前行礼……
“老朽怎敢受赵王殿下之礼呀,殿下多日未见,老朽还未来得及向殿下道贺,殿下不会怪罪老朽吧。”公输子予与萧斯年原就相熟,又是长辈,彼此间说话便没有太多拘束。
“大师言重了,能有大师亲自前来帮着明月翻新改造宅院,就是大师您最好的贺礼了。”
“哈哈哈,殿下这是拿话来套住老朽吧。”公输子予笑着捋了捋胡子,“好,我答应殿下,若是这里改造好的效果理想,回头我就去赵王府动工,一准在你接新娘子进门前完工。”
这句话一出,傅明月的脸顿时变得绯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