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斯言大惊失色,一把将她拥入自己怀里,那小小的身子,那憔悴到不忍直视的脸,都仿佛在对他进行着无言的控诉。他的心何尝不痛不伤,如此逼迫傅明月,又岂是他心甘情愿。
但是,在感情面前没有人可以潇洒放手,他是一国之君,他爱上了的那个人,怎容旁人觊觎窥视。更何况,他相信他一定可以让傅明月过上最好的日子,他会将整个江山为她双手捧上。
傅明月醒来时,惊讶地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陌生的所在,这满屋子的金碧辉煌,莫不是她来到了天堂。
“郡主,您终于醒啦!”身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将傅明月拉回了现实。
她转头去看,说话的人是绿芜,她手里正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郡主醒了正好,这药才熬好不久,我扶您起来喝药吧。”
傅明月用手指了指屋子,一脸的疑问。
绿芜眼神一直在闪躲,她跟了傅明月这么久时间,自然明白傅明月想问这里是个什么所在,但她却故意装不明白。
“郡主,您昏迷了好久,想必肚子也饿了,我这就去给您盛碗粥。”
傅明月一把抓住绿芜的衣袖,用口型比划着问,“我这是在哪里?”
“绿芜,是明月醒过来了吧,你先下去吧,眹来照顾明月。”
萧斯言的声音突然响起,所有的记忆瞬间回到傅明月脑中,她顿时明白了自己身在何处,既然有皇上在,那她必然是在昭明宫内了。
“陛下,这种小事怎敢让您亲自做,若是让德林公公知道了,一定会打断奴婢的腿。”绿芜跪在地上行礼。
“怎么,你这个小小婢女,难道还想违抗圣旨不成?眹说的话也由得你来质疑?若不是看在明月的份上,定先让你挨上十大板,也好教你知道眹这昭明宫里的规矩。你还不快退下。”萧斯言到底是皇帝,着实有着与生俱来的的威严。
绿芜一张小脸登时吓得煞白,忙伏地哀求,“奴婢不敢,奴婢这就下去。”
“去小厨房把那碗炖好的药粥端过来吧,明月谁了这许久,一定饿坏了。”
“是,奴婢这就去。”
打发走绿芜,萧斯年坐到了傅明月的床头,他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如水般温柔,“让你受委屈了,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的身子养好,我还会治好你的嗓子,绝不会让你就这样过一辈子。”
傅明月呆呆的望着一脸春风的萧斯言,心中一片空白,心中暗说,我哑上一辈子又何妨,不过就是和那息夫人一样,看花满眼泪,不共楚王言。萧斯言,我与你之间不过是一场交易,只要你遵守诺言将斯年救回,我自然也会遵守自己的诺言,只是你留住的无非是我的人,却休想留住我的心。
“明月,不要用那样的眼神看我好吗?我知道,这次是我乘人之危了,逼着你留在我的身边,可我对你的心意苍天可鉴。以后,我定会把你捧在手心里,再不逼你做任何事,也绝不会再让你伤心难过。还有一桩事告诉你,我已命谢韫率领两万精兵赶赴邺城,谢韫乃是王兄至交好友,有他领兵救援,你总可以放心了吧。”
萧斯言对傅明月是真的好,言语之间全无帝王之霸气,一味好言好语,甚至可说是刻意讨好,唯恐惹恼了明月。而萧斯言最担心的莫过于傅明月万念俱灰,一心求死,此刻他的心便是惶惶不安,只盼明月对他能有一丝半毫的回应。
听到是谢韫领兵,傅明月一直高悬的心算是落下来一半,只要有半分希望,谢韫都不会放弃的,斯年想必能安然回到京城的吧。
傅明月脑海中再次浮现起那几个梦境来,是啊,在梦中自己不都已见过了吗,斯年不会死,他会遇上一个女子,斯年还会同那个女子洞房花烛。豁然间,傅明月全然明白过来,原来一切早已注定,多么可笑,上天给了她多一次的机会活着,并非特别的恩赐,更不是她想象中的幸运,上天不过是要让她受尽人间之苦罢了。
上天让她忘记曾经在感情上受过的伤痛,让她重新燃起对生命对爱情的希望,让她一点点爱上萧斯年,却终究不能与萧斯年举案齐眉,白首偕老。这就是上天给她的礼物,所谓生老病死爱别离和求不得,如今六苦中四苦已然尝尽,那她只有静心等待老去和死亡了。上天若不想让她死,她纵然一心求死也是无用的。想到这里,傅明月接过萧斯言端来的药,将药一口气灌入口中。
萧斯言见她愿意用药,心中更是大喜,原先的一些惶恐担忧尽去,“明月,我已命人去请那许引宗,快的话两三日间便可到京城了。你且安心在这里养病,郡主府里我也让人做了交待,说是母后吩咐的,考虑到你的安全,所以将你暂时安置在宫中养伤。我还想着你身边一直都是绿芜那个丫头在伺候,怕我宫里的婢女不懂你心意,便将绿芜一起接来了。”
傅明月看了他一眼,心想,你想得倒也确实周到,只要到时候对外宣称郡主伤重不治,然后再给她换上一重身份,这样一来,她便可以长长久久地待在这暗无天日的深宫里了。
傅明月转头向里,这意思再明确不过,她要休息了。
“明月,我知道你现在身体不好,心情更不好,更是懒得面对我。好,我这就离开,不妨碍你好好休息。待下了朝,我再来看你。”萧斯言小心地帮傅明月把被子掖好,目光在那瘦弱的身影上逗留许久,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绿芜一直守在屋外,见皇上离去,直等皇上的背影看不见了才敢进屋。
“郡主,郡主。”绿芜见傅明月脸冲里睡着,轻轻唤了两声。
傅明月慢慢将身子转了过来,只见她的眼中饱含着泪水,这悲伤无奈的表情让旁人看了亦觉得心酸。
“郡主,我知道您心里比谁都要苦,我知道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王爷。郡主,您这样苦自己,让奴婢看了好生难过,恨不能代您受这份苦。”
绿芜知道对傅明月而言,任何劝慰的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可她真的心疼傅明月。这女子没有绝世的美貌,没有显赫的门楣,她的年纪甚至还没自己大,但她却能在惊涛骇浪里稳稳地做好她自己,为了自己所爱的人,她甚至不惜付出自己的生命。
傅明月向着绿芜伸出手去,嘴角边隐隐现出一丝苦笑。
“对了,郡主,这是谢大人临行前留给您的一封信,嘱咐奴婢等您醒来后就给您。”绿芜将一方丝帕交给傅明月。
傅明月将丝帕展开,上面是谢韫咬破中指用鲜血写成的一句话:只要我半口气尚存,必将还你一个完好无损的赵王。养好身子,等着做最美丽的新嫁娘。
傅明月所有强撑的理智全线崩溃,所有的悲伤哀痛一起涌上心头,她紧紧握着这丝帕,痛哭失声。
“郡主!”绿芜上前将傅明月紧紧抱住,两个女人顿时哭成了两个泪人。
昭明宫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谢太后想装不知道都不行了。
“德方,你说说看,哀家该拿那个傅明月怎么办?难道就任由言儿肆意妄为,把他王兄的未婚妻留在他的宫里。言儿身为一国之君,怎么能做出这样不顾皇室颜面的事情,他眼里可还有我这个母后!”谢太后气得是浑身发抖,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娘娘息怒,娘娘保重凤体要紧。”德方连忙将刚泡好的茶送上,“如今,外敌在边境线不断施压,赵王殿下目前又生死不明,皇上一时间又顾不过来这许多,大梁国正是多事之秋,可就指望着您来撑住了。越是这种紧要关头,娘娘您越是要牢牢站在那里,万万不能倒下啊。”
“言儿这回实在太混账了。哀家知道他忌惮他王兄,他毕竟是皇上,臣功高震主本就是大忌,他拖着不发兵去救年儿哀家也认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或许年儿命中该有此一劫。可言儿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拿年儿的性命去威胁傅明月入宫,此等行为若是让言官们知道了,言儿怕是会被整个朝野的唾沫星子给淹死,他还怎么坐稳这个江山。”
“娘娘说得固然不错,但是以奴才对皇上的了解,皇上既然敢这么做,想必已是有了万全之策。郡主是娘娘您的义女,先前又被贼人劫持,弄得满身是伤。如今郡主以养伤的名义入宫,也在情理之中,外面并无人知晓其中隐情。”德方处处都在维护傅明月,偏偏还不能做的太过火,也真正是煞费苦心。
“你说的是没错,现在自然是不要紧。可日后呢?年儿若是平安归来,他向哀家来讨要他的媳妇,哀家拿什么还给他呀!更何况,傅明月这丫头身上有太多的迷,哀家即便不去管那异象是不是真应在她身上,哀家也早就看清楚,她绝非言儿良配,只要有她在一日,这后宫就无一日安宁,哀家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