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共乘一骑,溜溜达达往梅林而去。
不知怎的,傅明月最近都有一种很强烈的不安全感,虽然每一天都过得如此惬意美好,但越是美好,明月心中的担心惶恐愈盛,这样的幸福真能持久吗?还是说所有的幸福只能是一瞬间?
傅明月努力将头脑中那些不好的预感赶走,她想起有首歌中唱到,人生短短几个秋呀,不醉不罢休,愁情烦事别放心头。
是啊,人生怎能事事如意,这一刻,能有倾心相爱的人陪伴左右,享受着人间美景,已是最大的快乐了吧。与其担心将来,不如好好珍惜现在。
离着尚远,已看到前面矮坡处粉色一片,如云霞一般氤氲,在冬日的一片肃杀下显得格外生机勃勃。
“属下给赵王殿下请安。”突然从旁喇里走出一位兵士,向萧斯年行礼问安。
“本王带郡主去前面梅林赏花,本王不过逗留半日而已,不相干的人就别放进来了。”
萧斯年扶着傅明月下马,将马缰绳交给那位兵士,原来此处属于皇家私产,难怪人烟稀少。
“属下明白,殿下请放心赏花。”
一路往山坡上走去,见梅花已是竞相绽放,那一朵朵玲珑的花朵清润透明,有些还带着清晨的露珠。梅花虽没有牡丹的富贵没有玫瑰的娇艳,但她却有傲霜斗雪的坚毅品质,梅花从不屑于与百花争芳斗艳,却用她全部的生命妆点了肃杀萧瑟的冬日。
“这梅花开得好美啊!这幽幽暗香真是让人心醉。”傅明月徜徉在梅林之中,情不自禁发出感慨。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傅明月一时兴起,甚至念出了宋朝诗人陆游《卜算子咏梅》中的名句。
“明月此诗句甚为精妙,如此意境,实在令人佩服。”
“这可不是我写的,我哪有这么好的文才,这是距现在五六百年后的大诗人大文豪陆游写的,我只是提前念给你听罢了。”傅明月忙解释。
“明月,你懂得这么多,在你面前,有时候我真觉得自己太无知了。”
傅明月粲然一笑,“斯年,若不是遇到你,我纵是满腹锦绣又有何用,还不是会被人视作怪物。更何况你懂的东西比我懂的实用多了,我这些不过花样文章罢了,不堪大用。你就别笑话我了。”
“我怎会笑话你?”萧斯年将伊人拉入怀中,忍不住低头吻去。
“别,这青天白日的,被人看到。”傅明月到底害羞。
“此处乃是我萧家私家领地,除了外围那些巡查的士兵外,哪里还会有什么外人。”萧斯年捉牢她不肯放手。
这两人正打情骂俏不亦乐乎,冷不丁有一把清冷的声音冒了出来,“王兄和郡主果然好兴致,竟是躲在这梅林里逍遥自在,真正羡煞旁人。”
听到这个声音,慢说傅明月仿佛当头浇下一盆冷水,就连萧斯年都在瞬间觉得兴致皆无。
还是萧斯年反应比较快,拉着傅明月赶紧过来行礼,“见过陛下,给陛下请安。”
萧斯言今儿特意拉着谢芳菲和崔妍妍出来郊游,原本只是想做个姿态给母后看看,他并非眼里没有那些豪门贵族,他还是很顾念太后帮他选定的后宫佳人。
他也没定具体的出游地点,在车上时听崔妍妍说想赏梅,便随口吩咐来这片梅林。谁知竟在入口处看到萧斯年的那匹闪电,他心中先是一喜,莫非他二人也在此游玩,但随即心中又是一凉,即便见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女子又怎样,除了远远地观望,他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
怕人太多会惊扰了傅明月赏梅的心情,萧斯言便只带了德林入林,示意谢芳菲和崔妍妍跟上。
“怎么到哪儿都能碰到她,真是烦人。”谢芳菲的兴头一下就被打消了。
崔妍妍却视傅明月为知己,她和谢芳菲本就话不投机三句多,本来还想着这漫漫一天要如何打发,现在居然能巧遇傅明月,心里可谓乐开了花。“姐姐,难道你不觉得明月姐姐和这梅花有得一比吗?”
“傅明月?妍妍妹妹你莫不是在开玩笑,我可没看出来有啥可比的?”谢芳菲明知不该当着皇上的面表现出对傅明月的不满,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小情绪。
“明月姐姐性情高远淡泊,与这梅花默默吐芳不争春的个性岂不是颇为相像?”
“妍妍说得甚好,和朕想到一块去了。”听到别人口中对傅明月的夸奖,萧斯言心里都觉得暖暖的。
“你们说像,那便是像吧。”谢芳菲不敢扫皇上的面子,只好不情不愿附和一句。
这边话音未落,那边便看到正在梅花树下旁若无人拥吻的那一对,萧斯言的脸色顿时就变了,整个人仿若一把刚出鞘的利剑,浑身散发着戾气。
“如此良辰美景,陛下不也带着两位妹妹把臂同游,可见这春光之好。”傅明月强自镇定。
崔妍妍不愧是个妙人儿,她当然体会得到这些人之间的微妙关系,便主动上前热情地拉住傅明月的手,“姐姐身子可大好了?一直想来看你,可三哥总说你需要静养,不让我来呢。这段时日,可担心死妹妹我了。”
“妹妹放心,我只是前一阵嗓子受损,如今都已无大碍了。”
“难怪听姐姐说话声音和从前不一样了呢?姐姐真是受苦了。也就是姐姐巾帼不让须眉,换了妹妹我,定是拖后腿最没用的一个。”崔妍妍这话说得极为真诚。
萧斯年见她们女孩子聊得开心,便用眼示意萧斯言往一边去说话。
“王兄可是有什么话想说。”萧斯言心中不痛快,言语中自然也是冷冰冰的。
“陛下容禀,有些关于北魏的消息臣正需向您汇报,不知陛下可否方便一听?”
萧斯言坚决一摆手,“王兄,刚才见你与明月你侬我侬把手赏花何其快活自在,想必你来此梅林不是来寻朕讨论政务的,可为何一见朕就来缠着与朕讨论北魏之事?朕来此处,也是为了摆脱那些恼人的俗务,王兄大可不必如此着急吧。”
“是臣莽撞了。”萧斯年神色微变,忙低头谢罪。
“明月的嗓子可还会恢复如初?”萧斯言终究还是担心傅明月。
“听许神医说,明月的嗓音能否完全恢复,全看天意了,他已无能为力。好在明月对这些事情一向豁达,倒也不为这烦心。”
“朕只是怀念当初明月的曼妙歌声,想到日后有可能再也听不到了,难免有些惆怅。”
“明月歌声能得陛下如此嘉奖,实在是明月之幸。再说了,日后明月是我的王妃,我自会待她如珠如宝,她在王府里相夫教子即可,我并不需要她唱歌来取悦我或他人。”萧斯年神情虽恭敬,但话里话外都带着刺。
“王兄待明月自然是极好的。”萧斯言心中虽伤痛,却也奈何不得。
同时,萧斯言耳中回响起德方叮嘱德林的话,“皇上若不希望傅明月有差池的话,最好将他那份心思收收好”。是啊,倘若他真要一意孤行也不是不可以,但结果有多惨烈他也能猜到,每个人都会输,没有人是赢家,傅明月会因此而被母后赐死,萧斯年会将他恨之入骨,而自己会变成无人同情的真正孤家寡人。这一切绝非是他希望看到的,他心中再放不下,但理智终究战胜了感情,他终究不能为所欲为。
谢芳菲见崔妍妍和傅明月谈得热切,自己却被孤立在一旁,心中一口气堵着越发咽不下,忍不住发声讥讽傅明月,“明月姐姐往日嗓音有如天籁,如今却可惜了,妹妹心中也替姐姐好生难过呢。”
“妹妹谬赞,若论起天籁之音,自然是芳菲妹妹那一把好声音才配得上这四个字。妍妍,你说对吗?”傅明月怎会看不透谢芳菲的心思,实在不愿与她当面起什么冲突,便刻意忍让。
“是啊,芳菲姐姐不仅嗓音极佳,论起琴棋书画,京城中又有谁比得过芳菲姐姐呢?”崔妍妍连忙附和。
“山坡上有处凉亭,正可俯瞰这一片梅林,我们不妨去那里坐坐,陛下意下如何?”萧斯年已经彻底没了游玩的兴致,但现在若说要走场面上实在太过难看,只好硬着头皮建议。
“这个主意甚好。”能够见到傅明月已经给了萧斯言继续游玩最大的动力,他自然是一百个同意。
两位帅哥在前,三位美女在后,最后还有一位德林,这六人组合虽每人各怀心思,但表面上看去还真是一团和气。
步入凉亭后,德林变戏法似得从身上掏出一壶酒和两只小酒杯,给皇上和萧斯年倒上酒。
“有美景佳人相伴,当是人生乐事,你我兄弟二人已是许久未能如此轻松以对。来,王兄,我们且干了此杯。”萧斯言率先将杯中酒一口喝下。
“陛下勤于政务,方能保我大梁国泰民安,这杯酒本该臣敬陛下才对。”萧斯年连干了两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