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战持续了大约一天一夜,战场上的士兵早已死去大半,满地尸首堆积,就连个站脚的地方也没有。
洛西凤几人早已是满身血污,狼狈不堪,唯独手中的武器,却是越拿越顺手。
几个人喘着粗气立在这片躺满尸体的荒芜之地,一身力气早已到了枯竭的地步,所有人都在做着垂死的挣扎,对抗敌人,对抗遍地爬行的火蚁和黑色蚂蟥。
唯独上方千宁的琴音还在持续响着,让他们勉强坚持了最后一丝坚定。
此刻已是清晨时分,东边的天际隐隐折射出一抹绚丽的光芒。
沈无叶微微伸手挡了挡略显刺眼的阳光,他顿了顿,随即转身走到了一个相对平缓的地面,然后从储物器中召唤出了一架巨大的炮筒。
其余几人见此,亦是急忙从远处跑了过来。
“这就是天邪炮?”洛西凤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眼前的炮架。
“你们帮忙警戒,以免敌人靠近这里。”沈无叶慢条斯理地应了一句,继续着手中的动作。
“沈公子,你打算用天邪炮灭了那血洛之门?”叶繁面露欣喜,本以为这血洛之门已然无法可破,心里都打算做好战死沙场的准备了,不想到竟还有别的办法应对。
“沈无叶,你耍着我们玩呢吧,你早有法子,干嘛非得拖到现在才用?”洛西凤有些不满地抱怨。
“因为灵能炮被我上次在融城用完了。”沈无叶头也不抬地回复着。
“什么?用完了?”这……这败家爷们儿,那灵能炮是多么宝贵的东西,他怎么就不知道省着点用呢?洛西凤气的差点一口血就此喷了出来,“那没有灵能炮,你还把家伙搬出来干什么,唬我们呢?”
“灵能炮是没有了,但我可以想办法造出几颗,”沈无叶低着头慢条斯理地调动着炮筒口,口中随之淡淡地解释道,“朝阳之能是灵能炮的原始之能,所以也只好等到现在了。”
“你是如何知晓灵能炮的制作方法的?”洛西凤面露不解地问道。
“我不知道啊,”沈无叶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差点就又将洛西凤给气炸了毛,然而他又很快从袖中取出无字天书,补充道,“我是不知道,但天书知道啊。”
洛西凤抬眼瞄了一眼他手中的无字天书,一脸怀疑:“这天书既然连灵能炮都能制作而出,你为何不用它直接将天上的那玩意儿打下来?”
沈无叶赞叹地瞧了一眼洛西凤,对于洛西凤能想到这一步,他已然感到十分意外。他开口道:“天书是因果类武器,所产生的每一个结果都将会对这个世界产生影响,而这种影响所需要的代价则会直接反噬在我的身上。”
洛西凤三人面面相觑了半晌,有听没懂。
就在此时,忽然身后响起几声蜘蛛猿刺耳而又尖锐的鸣叫。
众人猛地一怔,回头看向远处的虚空,黑色的洞口不知在何时又窜出几只蜘蛛猿以及大片的火蚁、蚂蟥。
“怎么回事?千宁的琴音怎么突然停了?”叶繁看着黑洞中密密麻麻爬出的兽灵,手中的长剑忍不住又紧了紧。
沈无叶手中动作猛地一顿,眉头紧蹙,他急忙开口:“千宁去哪了?”
众人随即看向半空中的金乌,只见金色的鸟儿不知何时已然被困在一处透明的光圈之中,此刻鸟儿还在不断冲击着透明屏障,欲从里面逃脱出来。
千宁不见了!
沈无叶面色一沉,随即开口:“叶繁去打开屏障,离落和叶锦留下戒备,防止敌人靠近。”
说罢,沈无叶便急忙运起意念之力,手中的无字天书迅速运转起来。
过了片刻,两颗黄色光球恍然悬浮在半空之中。
而此刻的炮架四周,早已躺满各种怪物的死尸,洛西凤和叶锦亦是一脸凝重,看着前方逐渐逼近的蜘蛛猿,口中缓缓喘着粗气。
满目疮痍的战地,尸痕遍野。
荒芜的战场上,如今只留下了洛西凤、沈无叶、叶锦,以及不远处还在对战的莘格和冷誉,除此之外,便是一大群面目狰狞的兽灵。
它们正对着洛西凤等人疯狂地嘶吼,仿佛在示威一般,发泄着滔天的怒吼。
“轰……”
只听得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一团黄色光球猛地从炮筒口爆裂而出,直直射向虚空中的黑洞。
洛西凤从不觉得这声巨响可以这般悦耳,众人皆是一脸期待地看着那黄色光球飞动的位置。
然而就在那黄色光球即将触碰到黑洞的瞬间,那黑色洞口猛然从原处消失不见。
黄色光球就此穿了过去,在远方的天空中发出一声巨大的爆裂。
下一刻,原处的黑洞重又出现,丝毫未损。
众人同时愣住,面容闪出一抹不可置信的绝望与不甘。
“不……不可能……”洛西凤睁着一双空洞的双目,直直注视着远处的那抹黄色光影,身子无力地颤了颤。
“哈哈哈,你们以为凭借天邪炮就可以打破血洛之门吗?”冷誉悬在半空,一脸得意地看向莘格,“虽然我很佩服你们的军师可以想出这样的应对之策,但很遗憾,血洛之门是可以凭借操控者的意志随意移动的,不仅仅是这苍茫域,只要我愿意,它可以在这世间任意游走。”
“哈哈哈……”冷誉近乎癫狂地大笑着,他一脸嘲讽地看向远处的莘格,“受死吧,你们这些低贱的种族!”
然而就在男子言毕的瞬间,忽见一道蓝色光影猛地穿梭而来,包括莘格在内的众人都还未来得及反应,一把银白色的长剑已然穿过冷誉的肉身。
冷誉大睁着一双空洞的眸子,不可置信地注视着眼前人,眸中的喜色还未退去,却已然闪现出一抹绝望,他的口中大口鲜血不断喷涌而出,男子沙哑而又气虚的声音缓缓传出:“你……你是……”
最后一口气还未来得及喘息,冷誉却已然脑袋一歪,身子一软,整个身体悲凉地挂在了剑刃之上。
莘格缓缓站起身,嘴角淡淡浮上一抹苦笑:“铭儿……”
然而还未来得及等男子将话说完,莘铭便猛然举起手中长剑,直逼向莘格,眼中的戏谑不知在何时转为一抹可怖的嗜血。
莘铭动作很快,即便是一个四重境的修灵者仔细去观察,也并不一定能看清他的动作与身影。
然而莘格就那样站在他的对面,一动不动,长剑如预期一般径直刺进了莘格的体内。
没有任何反抗,没有任何意外,就这般轻松地刺入了男子的体内。
这一刻,莘铭的眼中带着一抹意外,同时也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痛苦,他手指轻轻颤抖着,一张精致冷峻的面容满是错愕:“你……你为什么不躲?”
他知道,莘格就站在他的对面,凭借对方的身手,只要莘格愿意,他完全可以躲过这一剑。
为何……不躲?
莘格嘴角淡淡浮上一抹苦涩,嘴角一缕鲜红缓缓映出,衬得他一张俊美的容颜反而越发妖艳:“铭儿,你还记得小时候的无叶湖吗?那里真的很美,很美。”
莘铭顿了顿,一双冰冷的眸子恍然陷入某种绝望的惊愕。
偌大的妖皇宫,血流成河,遍地的尸体,包括父王、母后,还有全部的兄弟姐妹,他们的尸体就那样纷乱地呈现在莘铭的眼前。
莘铭手中握着银白色的长剑,犹如着了魔一般,一路见人便杀。
直到男子的脚步在无叶湖的石桥上停住,莘格的身影恍然出现在桥上,他静静端详着自己心爱的弟弟,淡淡开口:“铭儿,是哥哥对不起你,原谅哥哥。”
那一刻,平日里寂静无波的无叶湖恍然浪起三尺,波涛汹涌,将莘铭整个卷入其中。
黑暗,等待,愤怒……
他恨了三千年……
可是……原来他真正该恨的那个人是自己,原来……真正血洗妖皇室的人,不是哥哥,是他自己……
他想起来了,他将一切都想起来了。
莘铭全身战栗,一脸慌张地看向身前的男子,眼角呈现出无比的绝望与懊悔:“为……为什么,为什么骗我?”
“三千年前,妖族战败,魔族长老为了克制住封尘剑,以自身为诅咒,将术语下在了封尘剑之中,凡是得此剑者,必当孑然一身,无亲无爱。杀了我,你便可破了这诅咒,岂不大好?”莘格的脸上缓缓浮现出一抹怅然,他的眼中掠过一抹少有的沉静与淡漠,“只是……从今往后,你都只能是一个人了,而我,再也不能陪着你了。”
“不,不,哥哥……”莘铭眼角微微抽搐,脸庞落下两行清泪,“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永远都不要离开满月之印。
与此同时,天空中的黑洞里恍然响起一阵剧烈的兽吼声。
远处的蜘蛛猿同时在步步逼近。
天空中恍然落下一道黄色身影,金乌落地,叶繁急急从冀儿的身上跳下,走向众人。
沈无叶转眼看了看叶繁的身后,心中一沉,已然猜到了答案:“没找到千宁?”
叶繁无奈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沈无叶静静观望着天空中越飞越远的黑洞,眉头不自觉地紧蹙起来,刚才的那一声兽鸣,像极了鳄戾,若是再不想办法毁了这黑洞,只怕这里的所有人都是必死无疑。
“现在这黑洞没有了冷誉的控制,反而会更加肆意地游走,必须得有人靠近那黑洞,将具体的方位传递给天邪炮,否则,这第二炮若是再不中,就真的完了。”沈无叶沉声道。
洛西凤细细思忖了一下,开口问道:“也就是说,传递者与发炮者之间必须得存在某种感应,是这样吧?”
沈无叶顿了顿,淡淡看向一旁的洛西凤,点了点头。这里的人里面,只有洛西凤和沈无叶之间的血融玉存在着联系,所以……那个传递者则必须是这两个人里面的其中一人。
“冀儿身负太阳之能,它不畏惧天邪炮的威力,它可以将那个传递者送到最靠近黑洞的位置。”沈无叶继续淡淡开口道。
众人之间,皆陷入一片沉默,沈无叶和洛西凤相互对视了片刻。
沈无叶方平静地开口道:“离落,我现在将天邪炮的使用方法告诉你……”
说着,沈无叶便转过身去,指着天邪炮的一处位置正欲解释。
洛西凤却忽然开口:“你不用教我,这个传递者,我来做。”
“不行!”沈无叶忽然有些控制不住地低吼起来,他顿了顿,沉声道,“黑洞的移动速度很快,你的反应力根本跟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