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不觉得这件事很奇怪？”
回去的路上，文若玲问谢琛。
“照沐阳的说法，她不仅是傅瑶的铁粉，且她们两个居然还有私交。傅瑶连立遗嘱这件事也会告诉她，可见她两关系不是一般亲近。但为什么之前一点点痕迹也没有？”文若玲摸了摸下巴，沉思推理，“沐阳喜欢你喜欢的尽人皆知，为什么喜欢傅瑶却喜欢地这么秘密？这不是很矛盾吗？还有，虽然傅瑶在圈里人缘一向很一般，但看她对方凯的照顾，我觉得她对程沐阳不可能完全不加提携。”
毛球坐在后座汪汪叫了两声。
谢琛一边往右转方向盘，一边淡淡问了句：“你觉得她在说谎？”
文若玲斟酌了一下措辞：“应该说是有些隐瞒吧。傅瑶人已经不在了，她连活人都不愿意借来炒作，何况是死人。再说，她对着我们两炒也没用啊。”
谢琛没多说什么，只随口嗯了一声。
文若玲还要再说什么，手机忽然响了，接起来后她应了两句，然后挂掉，转眸对谢琛道：“张总回来了。”
博悦传媒大楼，12楼总裁办公室。
张文博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以一副打量和思索的姿态，看了对面的文若玲和马赫良久。
“谢琛怎么没来？”他问文若玲。
她无奈状一耸肩：“他说大病初愈需要休息，不想听你唠叨，回他爸妈家去了。”
“……”张文博没好气地蹙眉，“你就惯着他。”但语气却很轻，听起来并不怎么像责备。
言罢，他又转向马赫，问得直接：“那个叫程沐阳的新人，和谢琛什么关系？”
马赫更无辜地耸了耸肩：“您能看见的那些，抛开脑洞，都是真的。”
张文博声音一沉：“说人话。”
“他们没什么关系。”马赫老老实实道，“您还不知道谢琛吗，真要有什么，他哪儿会怕跟您直说。”
张文博沉默了须臾，对文若玲道：“虽然在艺人引进方面我一向不干涉，但程沐阳是怎么回事？我查过，公司没有为她付解约金的支出，所以钱是某人私人出的是不是？你们到底看中了她什么？她来试镜《山河记》的录像我看了，若玲，你是在开玩笑吗？她值得五百万？谢琛心软犯糊涂，你也跟着犯？创立周年的短剧不是仅仅要热度的，质量我也一样要！所以绝对不能让演技不过关的人上。”
点名没点到自己，马赫在一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然而被点到名的文若玲却更淡定，等到对方话音落下，直接笑出了声。
“她是不值得，”文若玲看着张文博那张严肃脸，忍了忍笑，“但是谁的新人开始又是值这么多钱的？‘你要看到一个人的可塑性。’——这话是谢琛对我说的。”
“你别拿谢琛那小子忽悠我，”张文博道，“论表演我是没他在行，看新人我也不比你会看。但她那个演技……”他一脸不忍直视，“我要是都看不出来烂，那这个娱乐公司老板我也不用干了。”
文若玲拿出手机在上面点了几下，随后递了过来：“再看看这个，然后我再告诉你为什么我会答应谢琛签她。”
她给张文博看的也是一个视频，一个试镜的录像视频，没错，就是当初傅瑶在《九川》试镜时的表演。据谢某人说，这是当初陆超然为了跟他八卦所以给他看笑话的。
张文博狐疑地接了过去，点开播放。
“怎么样，看到什么了？”文若玲笑问。
张文博有点儿不自在地皱了皱眉头，瞧着她：“这是程沐阳？”
文若玲略得意地挑了挑眉，那意思好像在说“你说呢？”
马赫在一旁说道：“我作证，真是同一个人。”
张文博又看了一遍视频，最后，抬眸看了一眼文若玲，叹了口气，语气却已经比先前缓和了许多。
“她短期内演技进步这么大？不过就算如此，”他说，“也没好到谢琛和你都这么大肯定的地步吧？”
文若玲这次不说话了，直接又调出一张傅瑶和乔珊当时在幸福片场接受杂志采访拍的合照。
“发现了吗？”她说，“当时第一次试镜时我们在场的只注意到她演技烂，后来我看了这三样东西才发现，其实她的镜头感真的相当好。不是第一眼大美女又如何？这圈子里漂亮的多了去了，个个都红了吗？有些人甚至演了一整部几十集的电视剧下来都不能让人记住脸。”
文若玲用手机轻轻扣了扣桌面，眼睛里有一抹兴奋的光：“这丫头面相有观众缘，纯天然没动过刀子不说，长得清新温和，但气质却又和这样的相貌有些说不出的反差感，眼睛里还会自然流露出一种高冷倔强。光是这个特质，我就能包装出来存在感。她可塑空间很大，虽然不知道最后能不能成气候，但你就让我玩玩儿？”
张文博有些无奈地看着她：“你包装艺人的能力我不怀疑。但我还是那句话，公司里可以有通过不同途径和手段捧红的艺人，可是不是每一个红的就能上这样的剧。你知道的，我有自己的坚持。”
“想知道谢琛当时是怎么对我评价她的吗？”文若玲不接话，反问道。
同样的问题，她当初早就问过谢琛，她在打理艺人这方面从来不是个随便的人，她也不会因为解约金是谢琛自己先出的就草率地讨好答应他。
说到底，是她自己看见的东西，还有谢琛对她说的话，才说服了她。
那时，她问从来都没有关心过这些事的谢琛：“你到底看中了她什么？”
那时，他只温温笑了一笑，然后对她说：“你知道一个想做演员的人最需要具备的基本素质是什么吗？”
“我不否认是因为欣赏她那份傻气的倔强所以才愿意搭一把手，”谢琛说，“但更重要的是，她确实有潜力。只是没有遇到过真正的机遇所以对自己的认识不清，天梭从来没有真正培养过她。”
“技巧性的东西都是可以学的。看了她在澄天试镜的录像就会发现，其实她对演戏很有感受力，她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没有解放天性。就是说，正因为她太有感受力，所以把每部戏的角色都当成自己在演，完全不会入戏的技巧，她本人的好恶直接影响了她在戏中的表现。”
最后，谢琛说了最重要的一句话。
“当然了，我还看上了她坚强耐打击，能接受忠言逆耳。别看她好像很嫌弃的样子，其实全都听进去了。”
“这很难得。”彼时，他如是点评道。
这一回，文若玲的话音落下后，张文博沉默了良久。
“谢琛这是在收徒弟？”他总觉得哪里不大对，这家伙什么时候开始干起发掘新人的活儿了，既然说是欣赏对方的性格，那肯定是有一定私心的吧？
文若玲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马赫。
“依我看，”马大经纪人清了清嗓子，一脸郑重地端正了身子，说道，“他只是在以一个老油条的视角在欣赏一团面粉。”
“就是那辆！”
此时，身为一团面粉的傅瑶正乔装和夏清杨一起站在一间名为Mary’s的高级餐厅外面的一棵榕树下，借着夜色用视线逡巡着停车区域的一辆辆车。半分钟后，她锁定了一辆白色的跑车。
“你还真去啊？”夏清杨一把拉住要往外走的她，“你要套他的话，就不能换个时间换个地点吗？”
“这事儿得抓紧时间。”傅瑶也没办法跟她多解释，“不然等官司打完了就难处理了。”
“可是这里面消费很高啊小姐！”
“哦对。”傅瑶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拿出手机发了条微信给谢琛。
——“你有Mary’s的白金卡会员吧？方不方便把号码借我用用？”
过了一会儿，谢琛直接打了电话过来。傅瑶刚一接起，他就说话了。
“你要白金卡，是去地下夜店的？”
不知道为什么，谢琛这么一问，傅瑶下意识地就把实话给倒出来了：“我怀疑方凯在那儿，我去看看。”
“……”谢琛难得地无语了一阵，“你一个人？”
“和我室友。”傅瑶有点儿急了，“你能借我吗？”
“我没有那儿的卡。”谢琛说。
傅瑶一愣：“哦，那我问问别人。”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
那头的谢琛听着电话里干净利落的忙音，沉默了半晌，丢开一边继续翻影碟去了，翻着翻着，他又停下来，转回来拿起手机又给傅瑶发了条短信。
——“我帮你问问。”
本想着过一会儿再给她发条没借到的消息，然后让她死心回家，谁知倒是她先回给了他一个意外。
——“不用了，借到了，谢谢。”
借到了？她找谁借到的？谢琛一顿，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马赫这两个字。居然把他给忘了……
谢琛皱了皱眉，点开通讯簿翻出一个电话号码打了过去。
很快就接通了。
——“哟，谢大仙，找本君何事啊？”
谢琛开门见山：“我记得你认识M家地下夜店的人？”
陆超然明显愣了一愣：“你要去泡夜店？！”那语气，简直像看见了太阳真的打西边出来。
“让人盯着点儿程沐阳。”谢琛说，“我现在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