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让乔寻容心悸的夜晚,她从睡梦中惊醒,额尖的汗渍黏答答的叫她浑身难受。
近段时间内,乔寻容每一日都醒的很早,不知道是从什么时侯,每当她睡着之后,脑海中总是在重复一个同样的梦境。可那个梦境中布满了迷雾,乔寻容觉得自己的很无助,并且感到深深的恐惧,因为在那个梦里,她溺水了。
乔寻容梦见自己在湖水的中央拼命的正然,然而四周烟雾重重,只能听见自己呼救的回声。然而就在昨晚,乔寻容的梦似乎与之前有了些不同,她梦见岸边,有一名女子提灯走来,奈何迷雾太大,乔寻容看不清那女人的相貌,只能朝着那名女子不住的呼救,期盼有人能来救救她。但是自始至终,那名女子都没有再选择靠近……
“小姐。”门外翠晴走了进来,手中备了脸盆,里面已经打好了清水。
“我不是说我房外不留你们守夜么,现在才什么时辰,你怎么就来了。”乔寻容微微感到有些诧异,如今天色尚早,翠晴这么早就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翠晴将手中端着的脸盆轻轻安置到桌子上,将脸巾浸了水整干之后递到了乔寻容的手中:“小姐,你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睡过安稳觉了吧,我看每次早上我们来找你,你的脸色都不大好,这才想着早些到你门外候着。”
翠晴跟着乔寻容已经有不少年头了,两人之间的关系不像主仆倒更似姐妹,乔寻容心里头涌上一股暖意,接过翠晴递来的脸巾,仔细擦拭了自己额头上的汗渍,轻声道:“不过是做了个噩梦,不打紧。”
乔寻容带着微笑朝着翠晴说道:“等再过一个时辰,你去把府里的车夫叫来,咱们去个地方。”
“好。”翠晴收了脸盆退出了房外,先帮乔寻容去小厨房熬了些米粥。
乔寻容醒来之后也就没有了再睡得意思,披了衣裳做到了书桌前,随意的翻阅了基本古籍,另一半的脑子里还想着昨夜卫玠告诉她的事情。
安心寺这个地方,她还是决定要亲自去一趟。
“小姐,我们为何要来安心寺?”
芸雯与翠晴一早就跟着乔寻容直奔安心寺,乔寻容在佛祖面前磕头上香之后,将手中的香烛安置到了香炉之中。
“今日,我是来寻人的,你们陪我在这安心寺的四周走上一走,我出门前已经和管家交代过,今日我们晚上有可能不回府,而是住在这安心寺里。”
乔寻容提起裙边,夸了门槛走出了庙堂的大门,翠晴觉着有些奇怪,小心朝着芸雯问道:“咱们家姑娘这是怎么了,怎的对这安心寺如此感兴趣,该不会……”
翠晴说到这赶紧噤声,芸雯皱起眉头剜了翠晴一眼道:“嘘,还不打住,瞎说什么呢?咱们姑娘既然带了你我二人前来,自然有她的用意,我们只需要好好的跟着,将姑娘的饮食起居都照顾好了就成。”
翠晴顺应着点了点头,芸雯的话在理,是她想多了,小姐可是已经被太后指过婚的,未来的卫府世子妃呢。
芸雯与翠晴两人也没耽搁,就跟着乔寻容走了出去,到了院子里,发现乔寻容正在院子的老梧桐树底下与一个小僧尼说话。
“这位小师傅,我想请问,贵寺主持现在何处?我有些佛法想与主持师太讨教。”
“阿弥陀佛,施主今日不巧,主持外出办事去了,不在寺中。”那小僧尼双手合十朝着乔寻容微微施了一礼。
乔寻容觉得有些疑惑,竟然会这样的巧,看看她今天来的不是时候,只能改日再来登门拜访了。
就在乔寻容准备带着翠晴和芸雯原路折回的时候,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回过头,朝着原本与她回话的小僧尼问到:“听闻贵寺除了主持师太佛法高深之外,还有一位华喻师太,她遁入空门多年想必佛法参悟也不凡,不只道我可否能有这个机会,与华喻师太讨教一二。”
原本与乔寻容比客客气气的小僧尼一听到从乔寻容的口中说出华喻这两个字来,当即脸色都变得有些怪异。
而后她抬眼看了看乔寻容,语气又缓和下来,镇定道:“想必这位施主是记错了,安心寺内并无一位叫做华喻的师太。若是这位女施主有什么想要讨教的,还是等主持师太回来便是了。”
没有叫做华喻的师太?小僧尼的这话说出口,乔寻容心里就觉得不大对劲。此前卫玠分明告诉过她,华喻是安心寺前任主持的师妹,且听闻还留在安心寺中。那这小僧尼的话又该作何解释?乔寻容也没有做过多纠缠,只道自己怕是记错了,便与这小僧尼拜别。
虽然人已经出了安心寺的大门,可乔寻容的心中依旧是疑惑不解,她带着翠晴与芸雯走在下山的路上,一路走着一路想着方才小僧尼说的话。
本来想的正专心,却没想到,突然从远处过来了个圆滚滚的东西,沿着石子小道一路滚到了乔寻容的跟前。
乔寻容被自己脚边的这个小玩意儿拉回了思绪,弯下腰将东西捡了起来,是小孩子们常玩儿的摇鼓。上面有一层红色的漆,颜色看起来十分乍眼。
“你别动,你千万别动!”
乔寻容手中拿着摇鼓,正不知道该怎么处置这个东西,就听着不远处传开了尖锐的叫喊声。
“放下,放下,我叫你放下!!!”
从远处方才摇鼓滚来的方向跑来一个蓬头垢面的中年妇人,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脸上也是脏兮兮的,叫人忍不住想要捂住鼻子。
那妇人一把从乔寻容的手中夺过摇鼓,怒气冲冲的朝着乔寻容叫嚷着:“不知死活的丫头,这是什么东西,你也敢乱碰,多摸两下,就能要了你的小命,你信不信!”
乔寻容只当这位大娘受了刺激,这才对用这种态度对她,只是讪讪的站在一旁带着,但始终没有再开口说些其他的。
倒是一直站在旁边的翠晴沉不住气了,也不知道这个疯婆子是从哪儿里冒出来的,对小姐这样的不客气。翠晴越想越气,快步走到自家小姐的身边,甩了甩衣袖,扶着乔寻容站到一边,轻声道:“小姐,这婆子恐怕是脑子有些不大正常,咱们还是早些离开这里吧。这是在山上,什么样儿奇怪的人都有。”
乔寻容看了眼前的妇人,她细细捧着手上的摇鼓,左晃晃右晃晃,时而仔细的盯着瞧,时而又很畏惧这样东西似的。本来那妇人手中的摇鼓拿的好好的,她却不知道突然之间收了什么刺激,一路朝着山路边的小溪涧跑去,一把讲手上的摇鼓扔进了水里,一边挑着,一边叫嚷着:
“这下可好了,这下没事了。”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我就说这疯婆子脑子不大正常,果然是给我说准了。”
翠晴看这发疯的妇人,心里觉得膈应的慌,实在是好感不起来。反之乔寻容倒是显得坦然许多:“翠晴,万不可再这样说那位大娘了。”
“知道了,小姐。”
翠晴虽然忍不住想要嘟囔几句,但是还是乖乖的答应了一句‘是’。
“啊呀,不好。”原来还又蹦又嚷的大娘,此刻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些什么。弯下腰,伸出手在溪涧中不断地摸索,一边找着,一边口中还念叨着:“去哪儿了?怎么没了呢?”
在摸索了好一阵子之后,那妇人一直没找到她想要的东西,竟然毫无预兆的,‘哇’的一声之后哭了出来。哭的还格外的伤心,“没了,真没了。”
乔寻容本来准备要走,可看着大娘哭的撕心裂肺的模样,心里头又放不下,所以转过头来,朝着溪涧边走去。这溪涧不深,大娘大概是想找方才丢下去的摇鼓。她卷起自己的衣袖,就帮大娘一起在溪涧中寻找。
虽然翠晴和芸雯一开始想拦着,可后来不知怎么的,竟然被自家的小姐感染了,也都围在了溪涧边上,伸手在溪流中摸索。
“嘿,在这呢,我找到了。”
芸雯在摸索了好一阵子之后,只觉得手感十分熟悉,打捞上来之后果然是之前大娘丢进湖里的摇铃。
大娘心里高兴,一把结果摇鼓,就站在乔寻容的身旁打起了节拍,念起来童谣。
“小娃娃,摇鼓摇,摆摆头,要吃糖。”
“欢喜进,无言语,阿弥陀佛,天要亡。”
乔寻容却在听清了中年妇人所唱的内容之后,惊得浑身都发抖。这两句童谣里所说的话,甚是悬疑,骇人听闻,却不知道这妇人是真的疯了还是在装疯卖傻。
当初乔寻容重生前,地府的小鬼也总爱编了童谣来逗弄她,如今又是一首没有听过的童谣,可乔寻容却又很不好的预感,她总觉得,这是一件坏事。
乔寻容的身子忍不住的颤抖,好像有什么似曾相识的感觉正在她的心里慢慢的涌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