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他摔了门离开，舒璟这才哭出声来，从最初捂着被子的呜咽变成了嚎啕大哭。仿佛所有的伤心、委屈全部奔涌而出。
她脑袋里一片空白，只知道哭，放声的哭，不用抑制自己的哭。终于她哭够了，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
她慢慢起身穿了睡衣，又重新裹上被子躺了回去。舒璟心中几乎是痛到麻木了，她知道在伤害自己的同时，她更伤害了他。
他是那样骄傲的人，现在他大概再也不会回头了。这样也好，这样不就是她想要的结果么？舒璟痴痴呆呆地看着窗帘上的花纹，脑海中浮现出之前在齐羽焉的别墅中，那晚她们之间的谈话。
齐羽焉倚在窗边，吐了一口烟雾，“你知道，昊枫这次为什么会受伤，他又是为什么才会伤的这么重？”
舒璟心中已经隐隐有猜测，不过她不能确定，“我不知道。”
齐羽焉转过来看着她，“昊枫他是因为你才落到这般田地的，怎么，你不相信？这种事我没必要欺骗你。”
舒璟心中一阵抽搐，她双手放在自己膝盖上，攥紧了手中的布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想知道具体的内情。”
齐羽焉却不急着回答她的问题，“在你眼中，你觉得昊枫是个怎么样的人？确切点说，他的处事风格是怎样的？”
舒璟沉默了片刻，“冷静、果断、勇敢，工作中，他是这样的。”
齐羽焉点头，“你的眼光还算不错的，不过，大概连你都想不到他做了什么。他在苍茫山祭典中，跟几位长老说，他不要跟关梦雨结婚，他要废除和关梦雨之间的婚约，所以……”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舒璟，“他受到了惩罚，要不是长老们手下留情，他大概连命都没有了，你今天见到的他，已经比前几天好很多了。我是用了很多药，才让他脱离生命危险。”
原来他受的伤远远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许多，舒璟坐在那觉得有些头晕，她只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话，“他为什么这么做……”
“为什么？”齐羽焉挑眉，“因为你，这一点舒小姐心中难道不清楚么？他变得不再果断，他为了跟你在一起，甚至做出那样愚蠢又冲动的事情，明知道自己反抗不了那桩婚姻，还是要跟长老们对着干。”
舒璟靠在椅子里，手指颤抖着握住椅子扶手，似乎想要借此汲取一些力量。“不，他说了，他不会冲动做事的，他会保护好他自己的。”
“保护好自己？”齐羽焉冷笑着说，“你看看他那个样子，哪里像是保护好自己了？这一次他可是差点连命都没有了，几位长老已经没什么耐心，他们告诉我，一个月之后就要举办昊枫的婚事。”
她恨恨摁灭了手中的烟，“根据我对他的了解，如果放在从前，他会顺顺当当的娶关梦雨为妻的，因为他是以个为了达到自己目的，可以隐忍的人，可以牺牲的人。你仔细想想，如果他真的不愿意，之前他还会接受跟关梦雨的订婚么？”
齐羽焉转过身来看着舒璟，“只是因为你，因为你的出现，他变了。他不再坚定，他开始瞻前顾后。他怕自己跟关梦雨结婚就会让你伤心，他怕失去你。”
舒璟嘴唇颤抖着，不敢与齐羽焉视线相对，她心中明白，齐羽焉说的都是真的。她也了解齐昊枫，当初他若是全然不愿，就不会订婚。
齐羽焉叹了口气，“而昊枫现在昏迷不醒，就是他反抗天狗一族所付出的代价。这次快死了，下次呢？就连我这个做母亲的，都不能保证，下一次还能护他周全。”
齐羽焉说完了她该说的话，她重新点燃了烟，坐在躺椅上抽中。舒璟沉默着坐在那，她垂着头，面容隐在阴影中，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房间里很安静，只听得到时钟走针的滴答声，舒璟这时候心中却是前所未有的清醒冷静，她知道齐羽焉从某些出发点而言，是为了齐昊枫好的。她更知道，齐羽焉这是在等着她想明白。
舒璟无声地叹了口气，“我应该做什么，才能帮得到他。”
齐羽焉似乎全然不意外她会这么问，“离开他，让他死心。你也了解他不是么？他是个骄傲的男人，如果有谁伤了他的心，那只会激发他前进的动力，并且，他永远也不会再回头。”
齐羽焉停下来浅笑着说，“我也是女人，这对你似乎残忍了一些，不过，我说的就是事情解决的唯一办法。这么做对你也是有好处的，天狗一族最是排外，他们不会接受人类的。你跟昊枫在一起的话，对你而言也是不安全的，难道你想跟他做一对亡命鸳鸯？”
舒璟看着她，唇边也漾起了笑意，“亡命鸳鸯么？他那么好，我舍不得他陪着我一起死。不过，齐夫人想让我伤你儿子的心，你是不是有点太狠了？”
齐羽焉姿势优雅地吸了一口烟，“长痛不如短痛，爱上了不该爱的人那只是一种错误，带来的痛苦后果我深有感触。我是他的母亲，我当然希望他能过得好，至少，这次的事，我不想再看到。”
舒璟沉默了片刻，她很快就在心中做了取舍。其实在进入这间房子的时候她心中早就做好了准备，她不愿意离开他，可那又怎样？
如果他们的爱情反而会将他逼入绝境，那她还有什么理由继续留在他身边呢？齐昊枫的处境，她心中是清楚的，被天狗一族控制、利用，却始终不被他们真心接纳，堪称是举步维艰。
这种情况下，他需要的不是情感，而是果断前行的力量。有她在齐昊枫身边，只会让他心软，让他分心，让他不能按照以前的方式做事。
舒璟抬眼看着齐羽焉，“我会离开C国去米国进修，彻底远离他的生活，这件事我不会提前告知他，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具体的，你打算让我怎么配合。”
齐羽焉笑了，“我果然没看错你，你是个聪明的姑娘，我儿子的眼光还是不错的。至于配合的方式，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了。你这么聪明，一定可以配合好的。”
舒璟回到齐昊枫身边继续照料他，在他醒来之后，她也表现出一如既往的悦人和平静。一直到了今天，她看到了那些暧昧照片，听到齐昊枫说照片是关梦雨给的。
舒璟才明白，齐羽焉那天说的“到时候你就知道”是什么意思。原来她们早就准备好了，让她和齐昊枫之间的裂痕生生撕裂。
舒璟按照之前约定好的，配合地演好了这一场戏。她默认了自己和欧阳林之间有暧昧关系，齐昊枫愤怒的样子让她感觉到自己心脏被撕裂的痛楚。
最让她感觉到痛苦的，不是自己内心的伤痕，而是因为他。他刚才的眼神，就像是一只受伤的猛兽。舒璟甚至想好了，要在这样的时候把自己交给他，沉沦吧，就像魔鬼那样，可是最后他还是没有碰她。
齐昊枫起身离去时的眼神，让舒璟心生绝望……他再也不会回来了。伤了他的同时，也重伤了自己，而且，她一个字也不能解释。
舒璟浑身无力地躺了一会儿，她缓缓起身，只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她走到洗手间里，洗了两把脸，镜子里的那个女人，红肿着眼睛。她扯开领口，脖子上、胸口前都是点点青紫色瘀痕。
这些痕迹都是他在盛怒之时留下的，她身上这样的痕迹应该还有不少。舒璟默默对着镜子看了半晌，又转身回自己房间。
她脚下一软倒在床上，头脑里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头痛的感觉不断跳跃着。她意识到自己是病了，她拿起手机，“喂，南玻，我不太舒服，你可以过来一下吗。”
卫南玻接到电话立刻开车到舒璟家来，还好她有钥匙，卫南玻进来之后发现舒璟已经昏睡过去。她摸了摸舒璟的额头，“都发烧烫成这样了，还在家硬撑着。”
她熟门熟路地找到了退烧药，唤醒舒璟喂了药，“你发烧了，中午不是还好好的么，这怎么忽然就这样了。”
舒璟吞了药片，翻身躺在卫南玻腿上，“南玻，我跟他分手了。”
她说着，眼泪又无法自抑地滑落腮边。卫南玻一怔，这丫头什么时候做事这么果断了，她还以为至少要拖一段时间呢！
卫南玻心里酸酸的，伸手捋了捋她粘在脸上的发丝，“你都决定好了？都难受成这个鬼样子了，有什么天大的理由非要提分手啊？你又不是什么悲情韩剧的女主角。”
舒璟笑了，“差不多吧，我觉得自己还挺悲情的。”
卫南玻叹了口气，“这次你真决定好了？”她答应不问舒璟其中的缘由，如今她能做的，就是陪伴舒璟疗伤而已。
舒璟闭着眼睛点点头，“嗯，决定好了。”
卫南玻点了点她的鼻尖，“你这儿都因情生病了，我还从来没见过你这个样子，你考虑仔细点，要是实在舍不得，我去帮你把他找回来，好不好？小情侣哪个没分分合合吵吵闹闹过几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