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一扇木门缓缓被推开的时候,房间里的场景顿时一览无遗地进入了门外两人的视线里。那是一间并不宽敞的病房,里面的一切摆设都显得老气而陈旧,在右边靠墙的地方则摆着一张看起来颇为邋遢的床铺,大概是里面的人已长久不整理的原因,那一刻一种无比凌乱的感觉忽然铺天盖地地从屋内席卷而来。
而在门后不远的地面上,正低着头地坐着一个穿着一件白色病服而满头白发的老妇人,此时她用一双干枯如柴的手不停地搓揉着一缕垂落下来的白发。她听到了开门声之后,便缓缓地抬起了头,用一双漠不关心的眼神往门外看去。
当她抬起头的那一刻,魏源突然看到了一张布满皱纹的老脸,以及一双凹陷进眼洞里的空洞无神的眼睛。魏源难以相信此时出现在他面前的就是儿时所见过的那一个无比亲切的孙大娘,一晃不过才十年时光啊,怎么孙大娘似乎都已老去了三十年的光阴了?
“孙大娘,真的是你吗?”魏源站在门口处轻声地问了一句,语气里夹杂着一种苍凉的声带。
盘坐在地面上的老妇人在听到那一句话后,突然微颤颤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了,她激动地往前走了两步,然后用一种沙哑而沉闷的声音激动地问道:“你真的是阿源吗,真的是你吗?”
魏源点了点头,看着那一个瘦小的老人,他微笑地说:”孙大娘,是我,我来看您来了。”
孙大娘走到魏源的面前,双手紧紧地握住魏源的手腕,感叹了好久。连她自己也没有想到一晃十年便这样过去了,现在再看到这个从前还是一个小不点的魏源时,没想到都长这么大了。
先前在没有打开这一扇病门之前,卫院长曾低声地告诉过魏源,病房里的这一个老妇人的病情一时好又一时好......想必此刻站在魏源面前的这一个老者脑子还是处于清楚状态的。
寒暄了一番后,魏源突然问了一句:“对了,孙大娘,那一封信是您寄给我,然后告诉我您在这里的吧?”
孙大娘略微沉思了一会儿后,便点了点头,然而很快又摇了摇头。
魏源皱了一下眉头,心里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便一脸狐疑地轻轻问了一句:“那您......是怎么知道我的地址的?”
“那一封信啊是我家五哥写的,写完之后便让我帮他拿去寄给你,他说一直想见见你呢,都好多年了啦.....”孙大娘说到这里时似乎想起了一些什么,便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纳闷地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奇怪,我家五哥今天跑去哪儿玩了,一直没见回来。”
魏源听完那一段话后,顿时一股凉意从脚跟一直凉到了心头,他倒吸了一口气,一脸怀疑地问道:“您是说,那一封信......是五哥写的,然后再寄给我的?”
孙大娘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了一个怪异的笑意,她抬起头望着魏源,幽幽地说道:“我家五哥,可是一直都记得你这一个儿时的玩伴耶,他老是跟我提起你。”
魏源不禁地往后退了几步,差点就撞到了正站在自己身后的卫院长,当他发现卫盎仍然没有离开的时候,便急忙问了一句:“这个老人之前有没有给过一封信让你们帮忙寄出去?”
卫盎稍微想了一下,便点了点头,他说:“前不久倒有过一次……那时我就感到奇怪了,她在这里待了都快十年了,以前一直都没有寄出过一封信,怎么会突然之间想要寄信呢?”
“那一封信真的不是你写的吗?”魏源仍然不敢相信地问了一句面前的孙大娘。
孙大娘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她淡淡地说着:“我都这么老了,眼睛都花了,看不见东西咯想写信也写不了了?”
“可是……五哥……十年前不是就已经死了吗?”魏源喃喃自语地说道。
“我家五哥没有死,她一直活得好好的!他一直都在我身边,谁说他死了?”孙大娘突然情绪激动地大喊大叫了起来,正在这时院长发现她的病情又开始复发了便急忙招呼三个正好经过的护士,一块把她重新拉回了那一间病房里。
当魏源站在走廊里望见了那一扇木门“嘭”地一声关上了以后,内心里突然涌上了一种复杂的感觉,他呆呆地望着那一扇木门,耳畔仍在回荡刚刚老妇人声嘶力竭地喊着的一句话:“我的小儿子没有死,他还活得好好的!”
魏源无神地转过身,沉默不语地往走廊尽头的楼梯走过去,心里顿时变的一片苍白,有一个声音忽然不停地在问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