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谢晚要再回蝴蝶谷,沈韶轩的第一反应是反对。
在谢晚的一再逼问下,沈韶轩都没说出他抗拒的原因,是因为谢晚曾在蝴蝶谷里成过亲,且不知谢晚那个夫君此刻是死是活。
“你不想去没关系,我自己带着峰回过去就行了。”谢晚淡淡眨了眨眼,眉梢挑着善解人意的笑意。
然而听见谢晚要独自带着峰回前往蝴蝶谷,沈韶轩更加不愿意。
这夜沈韶轩回家后,果然没挨一句骂,更让谢晚觉得夸张的是,沈老爷压根没发现自己的儿子刚在鬼门关里逛了一圈。
路过沈韶轩房间外,谢晚对他笑道:“你会不会被你爹抛弃了?居然没人发现你从下午就不在家。”
沈韶轩没有进屋的意思,却是跟着谢晚一起径直走向马厩,心不在焉的回答:“所以说我最了解我爹了。”
梧桐树叶将淡淡月光割得四分五裂,沈韶轩低头看着脚下破碎的月光,踌躇道:“我觉得还是我去蝴蝶谷吧,你别去!”
谢晚想起在离开蝴蝶谷之前,她曾与林栀有过一次交谈,其中的内容包括林栀与林云起和妖后之间的过往。
记得那次语罢,林栀对她说:“往后如果你遇到什么麻烦,可以来找我,虽然我不一定会帮你。”
即便这话说得揶揄,谢晚还是笃定,林栀一定能救活红衣。但终归,承诺是林栀对谢晚许下的,沈韶轩去怕是不作数。
况且以沈韶轩的玩性,半路上若是遇见一个漂亮姑娘,说不定会告诉峰回:“你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我去办点事,稍后过来找你。”
然后,就在半路上消失,跑去勾搭姑娘了。
见谢晚若有所思的盯着脚尖,沈韶轩想了想,抚着额头道:“还是一起去吧。”
“也好,只要别让你爹发现就行。”谢晚走到马厩里,看了一眼闭着眼睛的小白。
泛白月光照进略显阴暗的马厩中,一缕斜光洒在小白流苏般的鬃毛上,谢晚转过身,看见沈韶轩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洒下阴影。
“你肯帮红衣,是因为展公子?”谢晚忽然问他。
树叶相拂,沙沙声响飘入耳中,沈韶轩摇头。他之所以答应帮红衣,并不因为此事与他的好朋友有关,只因为峰回那时问他的一句话。
“你不也明白吗?”
他知道峰回所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峰回说的不错,他确实明白,死心塌地爱一个人,甘愿破釜沉舟是怎样一种凄美。
沈韶轩的理由,谢晚不得而知,于是谢晚又问他:“那你会因此对展公子有什么看法吗?”
沈韶轩也摇头:“当然不会,他在别人面前时原本也不是我心中的展泸,可是只要对着我,他就是我认识的展泸了。”
谢晚似懂非懂的点头,从前浑然不觉两个大男人之间也会有如此细腻的默契,得知这一缘由不禁发笑。
微风吹散遮蔽月亮的乌云,沈韶轩和谢晚久久相视,仿佛偌大的世界里,只剩下眼前的对方。
次日清早,去往蝴蝶谷的途中,沈韶轩和谢晚穿过一片油菜花海,峰回则是带着气息奄奄的红衣,在空中飞行。
半路上,沈韶轩仰头看了一眼飞远的峰回,恨恨道:“早知道他认得路,我们就不带他过来了!”
谢晚撇了撇嘴:“说不定小兰也可以带着我们飞。”
沈韶轩眼前一亮,也不知他是如何施的法,不一会儿,他和谢晚果然站在变大的小兰身上,钻进云层中。
飞了一会儿,谢晚及时意识到高处不胜寒的道理,对沈韶轩道:“我看我们还是走路吧,小兰现在太抢眼了,你我说不定会因为它太过招摇,马上引来杀身之祸。”
沈韶轩原本不以为然,只是想到谢晚这张乌鸦嘴着实可怕,因此点头应允。
沈韶轩仿佛对摧持兰竹笔的法诀早已烂熟于心一般,轻车熟路的施法缓缓落地。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法术?”谢晚波澜不惊的问他。
沈韶轩皱了皱眉,旋即浮出的笑容里带着一丝得意:“无师自通。”
谢晚平静的望着他的眼睛,异常冷静的点了点头:“恭喜。”
此时风中传来一个银铃般清脆的笑声,虽然声音飘渺,但谢晚依稀能辩出这是林栀的笑声,张狂又不让人反感。
只听林栀的声音似隐在云层背后:“才走了几天就又回来了,谢晚,你不会是真想当我的弟媳吧?”
谢晚四下环顾,不见林栀真容,于是和沈韶轩加快了脚步,却听沈韶轩在一旁阴阳怪气道:“你是不是真想当人家的弟媳?”
谢晚目光呆滞的斜了他一眼,咬牙说:“是,你不知道林栀她弟弟长的多好看,而且心思单纯,值得托付终身!”
于是换沈韶轩咬牙切齿的背地里抽自己的嘴巴:“叫你话多!”
蝴蝶谷依旧是几天前的模样,芳草萋萋,一条长长的溪流将辽阔无边的格桑花海一分为二,溪水叮咚流淌,恍如有人精心奏出的乐声。
阁楼中的林栀这日穿浅蓝色长裙,外头披一件白色纱衣,眉眼间仍然是一副看全世界不顺眼的猖狂。
只在看见沈韶轩和谢晚那一刻,妖冶的眸中闪一丝亮光。
谢晚表明来意后,林栀浅浅抿了一口杯中热茶,微微皱起眉头表示不满:“你求人办事也太草率了吧?我可不是每天闲在这儿等着为你排忧解难的!”
谢晚定定看她一眼,眼中无喜无悲,亦无被调侃的窘迫,因此是林栀先败下阵来:“你说的这个事情,不好办!”
沈韶轩最是会在别人脸上贴金,忙为谢晚补充道:“就是因为难办,所以才找妖后姐姐你啊!”
袅袅茶烟后,林栀一双狭长的眼睛微微弯曲,她一开口便让沈韶轩哭笑不得:“少年郎,我们又见面了。”
这类似打照面的一句话,却叫沈韶轩想起不久以前林栀让他做男宠的那个提议,因此沈韶轩的脸刷的一下红了一片。
林栀更是乐不可支,谢晚撇了撇嘴:“你不是说有什么麻烦都可以找你帮忙吗?你看,这是一个多大的麻烦!”
“麻烦是很大,不过又不是你要死了!”林栀说话一针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