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左界皇宫里,凌骁将小念儿高高举起,和珺绾一同漫步在白石清泉之间,天空一碧万顷,有微风轻轻拂过凌骁的笑脸。
珺绾望着凌骁一下一下将念儿抛到他的头顶,不由皱起眉头:“你别闹了,别吓着小念儿!”
凌骁不以为然,惬意的笑意凝聚于眉宇之间,他让念儿骑在他的脖子上,逗得念儿直发出银铃般清脆的笑来。
“你别担心,念儿随他娘亲,胆子可大了!”凌骁对珺绾抛去一个得意的笑容,“你看,他现在不是还笑得很开心吗?”
说到这里,珺绾才暗暗唏嘘,想不到唐楚妍与欧阳若愚之间果然有未能解开的结,更想不到的是,这个世上还有像魏钦那样的人。
那样甘愿牺牲自己,甘愿化作灰烬去成全别人的人,世间难寻。
一念及此,珺绾不禁叹了一口气:“可怜念儿小小年纪就经历了离别之苦,更可怜少祭司生命短暂,就这样离开了。”
凌骁的笑容僵了僵,复又敛去了眸中的遗憾痛心,笑道:“念儿也算幸运,在这个年纪经历了这样的事情,他这么小,能记住什么?”
“若是在他能记住事情时再发生这件事,恐怕念儿这一生都要受此事所困扰,那才是真正的可怜。”
说着,凌骁把念儿放下来,交由珺绾抱在怀里:“你就别心疼了,日后我一定把念儿教成江左界第一勇士,没人敢欺负他!”
珺绾刮了刮念儿嫩滑的鼻子,对凌骁一记眼风扫过去:“你能不能别老是想着教孩子一些打打杀杀的东西?”
凌骁一回神,心领神会地说:“你说的没错啊,打打杀杀的确不是我的本意,那我就教他画画好了。”
“他爹欧阳若愚教他读书识字,等他长大以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肯定也是个祸害女子的美男子!哈哈哈!”
凌骁一笑,不知所谓的念儿竟也跟着咯咯笑了起来。
珺绾不禁好笑,问他:“念儿,你笑什么?莫非你也像你父亲一样是个柔情的公子,小小年纪便知郎情妾意了?”
念儿含着手指头,乌黑的瞳仁里满是纯粹澄澈,叫人看不见一丝杂质,他铜铃般的眼睛微微眯起,模样十分讨人喜欢。
这时,珺绾对凌骁问道:“楚妍和欧阳公子如今怎样了?”
凌骁叹了一口气:“葬下魏钦后,欧阳那书呆子便一直随着楚妍留在少祭司府上,为魏钦守灵。”
“两个人到现在还没回宫,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珺绾缓步向前,杏色的裙摆拂过青色的石阶,她和凌骁并肩行走上白石拱桥上,此时的日光并不十分强烈,倒是温暖惬意。
“眼下生死扇已经回到欧阳公子手中,待欧阳公子回宫之后,我们便可以知道主宰笔的笔墨下落何在。”
“只要找到了笔墨,唤醒小兰,开启化孽图,再将阑珊彻底封印起来,我们的使命也算是到此为止了。”珺绾说。
想到那云淡风轻的未来,珺绾凝脂般的面上总是不由自主的扬起一抹清浅的微笑,折腾多年,那闲适的未来她也期待了多年。
凌骁本已点了半个头,却忽然正色道:“恐怕还需等待欧阳那书呆子养好伤吧?那****为了楚妍夺剑,手上的伤你给他治了吗?”
“我都忘了还有此事,当日欧阳公子夺了剑后,我便抓了国后,紧接着少祭司又被人暗箭所伤,场面如此混乱,我根本无暇顾及全局!”
珺绾吐了吐舌头:“也不知道欧阳公子的伤怎么样了!”
凌骁不加思索地道:“欧阳若愚虽然磨叽了一点儿,不过一点儿也不傻,他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你放心吧!”
暖暖日光下,珺绾舒了一口气,又低头去逗念儿了。
一旁的凌骁觉得受了冷落,不满道:“你只顾和念儿玩乐,怎么看都不看我一眼?”
珺绾闲闲的目光落在凌骁脸上:“你有念儿这么好看吗?”
凌骁咬牙:“过分了啊!我都几百岁的人了,如何跟念儿比?”
“那不就行了,知道自己比不过念儿就闭嘴,若是闲着无聊便去取一把团扇来,在一旁给我和念儿扇扇风!”珺绾扬起下巴。
凌骁哼了一声,立刻屁颠屁颠地到一旁的亭子里找团扇去了。
与此同时,少祭司府中一派素缟,府中下人哭声一片。
欧阳若愚和唐楚妍并肩跪在灵堂中间,两人皆身披素缟,唐楚妍敛住眸子,从前神采奕奕的脸上已有了显而易见的疲倦。
一旁的欧阳若愚面色肃然,认真而又虔诚地跪在蒲垫上。
待到夜幕降临,欧阳若愚才偷偷斜了一眼身旁身躯摇晃的唐楚妍,轻声问:“你数夜未眠,去休息一会儿吧?”
唐楚妍转过脸来,摇曳烛光下正是一副苍白的面孔。
她灰败的眼睛空洞无神,垂眸时望见欧阳若愚手上草草包裹的绷带上,已经溢出了更多的鲜血。
唐楚妍张开干涸的嘴唇,道:“你跟我来。”
说着,她艰难的撑起身体,起身时晃了一晃,幸好被欧阳若愚扶住,才没有一头栽倒在地上。
欧阳若愚深潭似的眸中跳起一丝担忧,道:“我送你去休息吧!”
唐楚妍不说话,欧阳若愚便扶着唐楚妍到寝屋里坐下,正要出门时,唐楚妍却叫住了他:“你等一等。”
欧阳若愚一愣,只见屏风旁的圆桌上,唐楚妍拿出一瓶金创药,一旁摆着许多绷带,唐楚妍抬起一双寒凉的眸子,望向欧阳若愚。
“你过来吧,我替你重新包扎一下伤口。”
唐楚妍话落,欧阳若愚徐徐抬起步子,在唐楚妍对面坐下。
唐楚妍熟练地拆开欧阳若愚手上的旧绷带,触目惊心的伤口撞入眼帘,这样的皮外伤于她而言小事一桩,可是落到欧阳若愚身上,她便觉得心头仿佛扎了一根刺。
“你是傻瓜吗?一点儿武功都不会,还去抢国后的剑!”
想起那胆战心惊的一刻,唐楚妍仍然心有余悸。
欧阳若愚却轻描淡写:“国后虽然会巫术,可一样不会武功。要比较起来,她的力气不如我的大,我好歹是个男人。”
唐楚妍颔首包扎,唇畔微微勾了起来,很快又寻不到那点儿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