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夜幕四合时,珺绾一行人终于赶到了余山,此处仍然一派死气沉沉,枯藤中隐约传来一阵阵乌鸦的叫声。
地上俱是干枯的落叶,这些叶子从灾荒开始的那一年便凋落在地上,经年累月仍然堆砌在山林间,不曾改变。
余山乌压压一片,纵然有浅浅月光披拂,夜里也伸手不见五指,珺绾和凌骁并肩走在欧阳若愚和音如前头。
珺绾施法照亮山路,忽然问道:“欧阳公子,余山从灾荒那年开始便一直这样一片荒芜吗?”
欧阳若愚答言:“正是,这里的草木早已枯死,却不曾腐烂,其中缘由大约是此处是凶兽颙和十二山魅的藏身之处,被赋予了巫术。”
“所以这里的树木带有邪气,虽死犹生。”
珺绾会意地点了点头,大步行走才发现余山不小,这日不止凶兽颙毫无动静,就连林间时常发出的枯叶相拂声也不曾出现。
除了乌鸦偶尔叫上两句,这林中全然一派死寂。
珺绾和凌骁瞪大了眼睛寻了良久,凌骁忽然拍了拍脑门:“哎呀,我忘了把六界明灯拿出来用了!”
珺绾横了凌骁一眼,身后的音如显然刻意找茬,怪声怪气道:“那磨磨唧唧什么?还不赶紧拿出来!”
凌骁无奈的瞥了瞥嘴,只得好脾气地拿出六界明灯。
孰料凌骁堪堪把六界明灯握在手上,脚下便霍然蹿出一道白色身影,灵活地把凌骁手里的灯一把抢走。
凌骁呆了一呆,怒道:“什么鬼东西?敢抢老子的明灯!”
珺绾立刻屏息凝神,沉声道:“是山魅!音如,立刻施法将山魅围在此处,别让他们跑远!”
话音刚落,珺绾扭头一看,发现音如和欧阳若愚居然不见了!
再转头看看周围的路,竟又如那****被音如的阵法所困时一般,所有的路都变成了一模一样的山间小径。
凌骁眉头微蹙,疑惑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我只知道我们又被困在迷阵之中了!”珺绾自暴自弃地盘膝坐在地上,凝神聚气。
凌骁则还有精力在那些一模一样的道路上穿梭了几遍,不过一切都如珺绾所料,每隔不一会儿,珺绾都能看见凌骁重新回到她面前。
“你别绕了,转得我眼睛都花了!”珺绾不耐烦地白了凌骁一眼。
凌骁有些急躁:“我们才刚刚进入余山,刚刚看见一个山魅的影子,就被困在了阵法之中,这是什么道理?”
珺绾沉吟不语,凌骁追问道:“莫非音如又在整我们?还是她根本就是国后派来的奸细?”
这个可能性倒也不能完全排除,珺绾面色凝重:“若真是这样,那么欧阳公子岂不是有危险?”
凌骁却再次皱了皱眉:“可我看音如虽然有些小聪明,也不像是能够把我们耍得团团转的人!”
“倘若这是迷阵,方才抢我六界明灯的山魅又去了哪里?”
珺绾忽然灵光乍现:“你说的没错,若这是音如施的法,那么山魅应该也和我们被困在一起,怎么可能会不见了呢?”
“这么说,是山魅精通阵法,将我们四个人分开?”
“这倒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山魅乃是国后的巫术所化,音如精通的迷阵,国后自然也了如指掌!”
说到这里,珺绾忽然拉着脸与凌骁对视:“如果真是这样,我们有什么好开心的?欧阳公子和音如岂不是有危险?”
凌骁这才敛去眉目间的兴奋,适才弄清了迷阵之所出,一不小心激动了一下,倒也没有想过太多。
珺绾再次给凌骁浇了一盆冷水:“还有,山魅既知我们是来抓它们的,一定不会轻易放我们离开这里,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凌骁坐在珺绾身旁,靠着干枯的树干道:“先坐下等一等咯!”
除此之外,倒也想不到任何办法了,在这迷阵中无法传音,凌骁和珺绾也暂时顾不上欧阳若愚的安危了,只能静心等待。
看珺绾苦恼,凌骁又补充道:“等明日清晨大雾,我们再像上次一样以雾气破解阵法,一样可以出去!”
“到时候抓住盗取我六界明灯的山魅,我一定要暴打它一顿!让它将六界明灯毕恭毕敬地交到我手里,哼!”
珺绾微微仰视着凌骁这副孩子气的模样,不由展开一个笑颜。
凌骁看见珺绾笑了,自己也勾起唇角,将珺绾揽入怀中。
“此刻你最想干什么?”凌骁温柔的声音在珺绾头顶响起。
珺绾心不在焉地回答他:“当然最想离开这里啦,虽然今日只是十日之期的第一天,但十日弹指一挥,很快就过去了。”
“我们必须要在十天内找到生死扇,推翻国后和欧阳靖的统治,我才有理由向天界请愿,免了江左界的罪。”
凌骁揉了揉珺绾的头发:“别急,十天之内我们一定可以找到生死扇的,不过现在我们肯定也是出不去的。”
珺绾突然抬起头看着凌骁:“你说我施法将这山林烧成灰烬,我们能不能借此机会离开这里,将山魅逼出来?”
“能不能逼出山魅我不清楚,我只知道若是你真的把这片林子烧了,我们的朋友欧阳若愚不一定能够从火里逃生。”
这倒并非凌骁不信任欧阳若愚,而是欧阳若愚的确絮絮叨叨,到时候他要是看见树林起火,说不定非要让音如与他一同将火扑灭,才肯离开这片树林。
“那怎么办?山魅显然是调虎离山,将你我二人与欧阳公子分离开来,然后再借机对欧阳公子下手!”珺绾更加焦灼。
凌骁虽然也担忧欧阳若愚的安全,却只能长舒一口气:“稍安勿躁,明日清晨大雾弥漫山林,我们再走出这片迷阵。”
念在凌骁如此成竹在胸,且上次珺绾的确是在他带领下才走出的迷阵,遂珺绾松了一口气,打消了放火烧山的念头。
凌骁盘膝而坐,忽然从袖袍中拿出主宰笔仔细端详,此刻主宰笔与普通画笔无异,凌骁难免心生悲伤。
“如果小兰还像以前那样,此刻别说是迷阵了,就是普天之下所有阵法摞在一起都困不住我们。”凌骁叹气道。
珺绾将手放在凌骁手上,宽慰他说:“待欧阳公子重掌大权,从生死扇中得到主宰笔笔墨的来源,小兰还是会像当初一样的。”
凌骁微眯着眼睛,与珺绾对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