潺潺流水声里，两双通透的眼睛安然地相对。
许久，上官云霓敛眸回避着凌骁的注视，她的语气不卑不亢：“你不用谢我，这是我作为魔族的后人该做的事。”
“风拓心术不正，根本不会顾及魔族存亡，而我信得过你是真心守护魔族山河的人，所以才会如此坚持等你回来。”
闻言，凌骁眼里浮现一丝光亮，他微微勾起唇角，笑容略显疏离：“那便多谢你肯信任我，但愿我不会让你失望。”
“这些日子你和珺绾去了哪里？”上官云霓换了个话题，“我找遍皇城都未能寻到你与她的蛛丝马迹。”
凌骁如实告诉她：“我们出宫时遇到了风拓的埋伏，为了大战凶兽，火麒麟已经战死，珺绾也受了重伤。”
须臾之间，上官云霓眼底微亮，正是掩在垂睫下一抹闪烁的泪光。
当初火麒麟是被她带回宫中的，虽然她不像凌骁一般常与火麒麟亲近，但是她对火麒麟亦是存有感情。
然而如今物是人非，她连在凌骁面前流露一丝真情实感都十分吝啬，于是眨了眨眼睛，淡淡询问：“她伤势如何？”
凌骁顿了顿，目光冷峻：“暂时没有大碍。”
话毕，凌骁又问及上官云霓有关族内党羽和局势的情况，上官云霓将两党势力僵持不下之事详细告知于凌骁。
凌骁思前想后，才想起自己忽略了一个人：“魔无惧呢？”
魔无惧与风拓势不两立，魔族人尽皆知。然而此番风拓大张旗鼓地在魔族闹翻了天，魔无惧居然不动声色，这倒怪了。
上官云霓也有些诧异：“我也不明白，魔无惧是族中元老，且一向与风拓不合，又对外族深恶痛绝，为何这次他却袖手旁观？”
凌骁敛目细想，又问：“魔无惧没有出面议事吗？”
上官云霓摇头：“他说自己只管领兵打仗，不喜欢与人商讨国事。”
听到这里再追忆往事，凌骁约莫明白魔无惧为何不肯出兵退敌了。
凌骁虽然无法确定其中原因，但左不过这几种。
其一是上回魔边关一战他没有捞到甜头，一直郁结于心，这次鬼迷了心窍想要坐收渔翁之利。
其二是他身为权贵中的一员，或许自己的力量也受其他人的牵制，所以纵然他有心发兵退敌，却也暂时无法执行。
若还有其它的原因，想必就是他对凌骁不满，所以不肯相助。
深思熟虑过后，凌骁默默在心里有了打算。正在想好对策之时，上官云霓清淡的声音又在耳畔响起，将凌骁唤醒。
“不然我可以替你出面探一探魔无惧的口风。”她说。
凌骁轻轻摇头：“看来这次需我亲自出面，他才会下定决心。”
上官云霓不置可否，抬眸扫过凌骁的眼睛：“你既然已经回宫，为何方才不在族中权贵面前露面表态？”
在凌骁透着霜寒的目光里，上官云霓恍然大悟：“你想一次铲除魔族的乱臣贼子，让风拓的党羽再也无法东山再起？”
凌骁颔首，淡漠了神情道：“如若不然，这些人永远不知安定。”
月如勾，凉薄的月光惨淡如霜，透过假山的缝隙微微漏下，在地面上映出斑驳的月影。
上官云霓眉宇之间隐隐透着担忧：“风拓这些年来结党营私，势力不容小觑，上次魔边关大战后你不杀他，不也正是因为担心捍动魔族的根基，更加惹祸上身吗？”
凛凛夜风呼啸而过，凌骁神情凛然：“成败在此一举，此次若是再优柔寡断，将来不知还要酿成什么大祸。”
“我心意已决，这些日子辛苦了你为费力我周旋。”
上官云霓叹了一口气：“你所做的都是为了圣极之境中的苍生百姓，为了减少战乱以免涂炭生灵，我都明白。”
话音刚落，她拂着袖子转身离开，话语如清凉的水悄悄洇过来：“你放手去做吧，我一定会说服族中元老的。”
凌骁怔在原处，心里像是掀起了一阵风……
翌日一早，凌骁乔装进入君如客栈，莫书竟不在军营之中稳定军心，反而在君如客栈里招呼客人！
凌骁进门时横了莫书一眼，莫书连忙屁颠屁颠地跟在凌骁身后。
两人走到后院，凌骁这才扬起头面对着莫书：“我给了你军符让你安顿魔族大军，你怎么回客栈来做你的生意了？”
莫书振振有词：“你的魔族大军在外埋伏着，除了粮草略微不足，其余方面惬意得很，士气也足！”
这倒是可想而知了，这些士卒们的任务是埋伏在城外，这么多天倒也没有被敌军发现，除了有些心急火燎之外也算悠闲！
这般闲散的日子滋养下来，将士们也不曾涣散。
见凌骁有些呆滞，莫书又说：“我回来不光可以替你打听风声，还能多赚点银子为你补充粮草，一举两得啊！”
“那你打听到了什么？”凌骁听他的话还算在理，便没有置气。
莫书负手走了两步，又转过身来面对凌骁，他甩了甩金黄色的袖袍道：“我打听到的消息你一定感兴趣，我说了你如何谢我？”
“如何谢你以后再说，你若现在不说我们便同归于尽！”
“你这晚辈就是这般有求于我这个老人家的吗？”
莫书这人仿佛从来没有火烧眉毛的紧迫感，凌骁就知道他会来这一套，于是不情愿地拱手，懒懒道：“还请上神赐教！”
莫书这才勾起嘴角，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
“客栈中有从外族来的商旅，我听这些人说经过上次魔边关一战，外族首领不敢再像上次一样完全信任风拓。”
“所以这一次外族援兵不多，风拓只能尽力在魔族周旋，也就是说这一次比起外族入侵，魔族内乱才是首要问题！”
听到这里，凌骁不由翻了个白眼：“这就是你的消息？”
“稍安勿躁！”莫书却在井沿上坐下，娓娓道来，“风拓势力不小，大部分魔族贵胄都欲拥护他为王，就连魔无惧的表亲也是如此。”
凌骁这才听出了些眉目：“魔无惧与风拓水火不容，岂会放任自己的亲眷拥护风拓为王？”
“凭魔无惧那个火爆脾气自然容不得这事，只是正因他的亲眷作祟，软禁了魔无惧的妻儿老小，所以魔无惧这次不能轻易出兵，否则他一家老小都有危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