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珺绾的心意已经有所改变。她恍惚之间明白,既是渡劫,那么如今她所遇见的一切都是有缘由的。既然如此,便顺其自然吧!
于是珺绾与凌骁更加无话不说,珺绾常常对凌骁说起她在天宫的事,她告诉凌骁:“我因为长相太过平凡,众神都不把我放在眼里。”
“我下凡来,原本是为了改变自己,日后回到天宫扬眉吐气。”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不过眼下这些都不重要了。”
彼时凌骁与她并肩坐在屋檐上,星辉斑斓里,他偷着她沉静的脸庞,不由自主地在夜幕之下眼里流露出宠溺的光芒。
他听见珺绾叹了一口气,旋即微微弯了眼角:“我不要你把我放在眼里,只要你放在心里就好了。”
那时的凌骁尚且没有情场高手的从容不迫,当他将手郑重地放在珺绾腰间时,手指都在轻轻颤抖,他揽住她的腰,慌张地吻了下去。
他告诉珺绾:“不管你是天族公主还是山野村姑,无论你长相平庸还是倾国倾城,反正我都已经吻过你,赖也赖不掉了!”
月光洒满屋顶,珺绾沐浴着那皎洁的光芒,靠在凌骁的肩头,对他说起她在天宫里唯一的朋友琼华,说起她的父君天帝。
她说得滔滔不绝,凌骁偶尔插话损她几句。最后珺绾幽幽地说:“凌骁,其实我与你第一次相见,就觉得你我之间很有默契。”
凌骁眼里星光璀璨:“当真?”其实他内心深处所想亦是如斯。
若是没有后来的那件事横空而来,珺绾真的以为自己此生认定了凌骁,日后不论道路如何艰难,她只跟在他身边便能甘之如饴。
可是她跂踵的心到底落了个空。
那****去找凌骁,无意间在议事殿外听见凌骁与魔族权贵的对话。
一位男子声音低沉,像是个老者:“你果真要娶南诏国的国母?那小帝姬上官云霓该何去何从?你明知她非你不嫁……”
珺绾其实并未听清上官云霓的名字,只是勉强听出个大概,判断出凌骁在魔族身份特殊,婚姻大事自然也和她一样颇为身不由己。
想来此等琐事唯有凌骁可以处理好,并且偷听实在是件不值得提倡的事情,于是珺绾正准备转身离开。
岂料就在那时,殿内的老者又问:“莫非,你是为了流光陨?”
闻言,珺绾登时身躯一震,仿佛被冰雪砸中了一般僵了僵身子,那提起的步子再也迈不出去了。
她驻足原地,听见殿里的凌骁不置可否,只是说:“若是我娶了珺绾,流光陨也就是魔族的了,如此不是一举两得吗?”
当时年少气盛,珺绾在听见凌骁这句话之后,想都没想便一脚踹开了紧闭的殿门。她看见凌骁怔了怔,一旁头发花白的老者也怔了怔。
“凌骁,想不到你竟是这种人!”珺绾目眦欲裂,气得浑身发抖。
而座上的凌骁只是若无其事地抬了抬眸,冷静地看了她一眼:“你先出去,稍后我自会跟你说清楚!”
珺绾岂会给他解释的机会?得知他竟有夺取流光陨的念头,珺绾当即快马加鞭地闯出魔邑,一路奔往南诏国。
凌骁追上她的时候,她已经赶了将近三分之一的路。
清脆的马蹄声一前一后,午时的日头璀璨夺目,炽热而又刺眼。凌骁在后面大声呼喊:“珺绾,你听我说!”
珺绾头也不回,唯有愤怒的声音钻入凌骁耳中:“我已亲耳听到,你还有什么好说的?都是我瞎了眼才会信你!”
凌骁手足无措,只好跳到她的马背上,两人在马背上争执不休,竟双双跌下了马背,在黄沙漫天地山坡上滚了一圈又一圈。
停下来时,珺绾才发现自己一直被凌骁紧紧护在怀中,所以身上连块皮也没破,而凌骁却有一只手脱臼,紫色华服也污浊不堪。
珺绾本想替他接上骨头,却仿佛被绳子捆住了手脚,就是动不了。
她是想等他一个解释,如若没有一个说法,她便无法放下前嫌忽略他的欺骗。流光陨的事就如同一块压在她心口的大石头!
得知凌骁欺瞒她之后,她连呼吸都显得十分费力。
沉默了良久,凌骁才熟稔地为自己接好骨头。他脸色铁青地望着珺绾:“方才与我谈话的是魔族元老,魔族权贵重视自己的利益,根本不会同意我与你结合!”
“他们只希望我娶一个魔族贵胄为妻,好让贵族在魔族的声望地位永远不变!我若是不以流光陨为幌子,如何名正言顺地娶你?”
“你真的是以流光陨为幌子说服你们魔族权贵吗?凌骁,既是如此你为什么从来没有在我面前提起过流光陨?也没说起这件事?”
凌骁张了张嘴,却见珺绾目光晦暗,失望透顶地望着他:“你老实告诉我,当日你率领军队潜入南诏国边境,是不是为了流光陨?”
“是!”凌骁毫不遮掩地告诉她,“当初你我二人素不相识,我比别人提前知道了你的身份和流光陨的存在,是想过夺取流光陨壮大魔族!可是珺绾,如今不一样了啊!”
“哪里不一样?你还是魔族至高无上的主宰,为了魔族鞠躬尽瘁,而我仍然拥有流光陨,你迟早是要夺走我南诏国的命脉的,不是吗?”
珺绾站起身来,决绝地望着他:“你为了你的魔族,我不怪你,只是从现在开始你我再无瓜葛,若要犯我领土,我们便兵戎相见!”
她转身就走,凌骁却忍着手上的剧痛拦住她,将她用力地困在他的怀里。他低下头吻她,却被她咬破了嘴唇。
她不停地挣扎,声嘶力竭地大喊:“我曾以为你是真心待我,想不到还是躲不开尔虞我诈,你还是利用我!”
“我说过我不喜欢权谋,更不会和一个骗子永结同心!”
只是不论她如何挣扎打骂,凌骁却始终紧紧抱着她不肯松手,在她精疲力尽时,才发现凌骁已经脸色苍白。
他旧伤未愈又添新伤,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这样的摧残。
然而他始终咬着牙任由她发泄,直到她安静下来,他才附在她耳边吐出疲倦的声音:“我也不喜欢骗子,所以我不会骗你。”
“如今不管我如何解释都是无济于事,珺绾,给我一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