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莫书坐在雅阁里,望着上官云霓,面露狡黠。
莫书为老不尊,辗转凡间多年,好不容易遇见一个入得了自己法眼的女子,自然不肯放任上官云霓从他的眼皮下逃走。
不过珺绾始终认为,莫书这个人全然不会撩拨女人的心,因为他使上官云霓对他回眸一笑的方法,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为了让上官云霓留意到他,莫书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施法绊了上官云霓一个狗吃屎!
堂堂魔族小帝姬,平日里走路生风,举手投足仿佛画中之人,何曾有过疏漏?还是如此难堪的经历!
于是君如客栈里有幸目睹小帝姬上官云霓被一条长凳绊倒的人,在瞠目结舌之后纷纷选择装聋作哑,收起了各自的目光。
只有上官云霓知道,这条绊倒了她的长凳并非先前就挡在她前面的,而是不偏不倚,抓准了时机将她绊倒,仿佛有人刻意摆在她脚下。
不过起初上官云霓并不难堪,只是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来,默默在客栈里扫了一圈,只见此处鱼龙混杂,人人仿佛各怀鬼胎。
她仰头时,才隐约感觉到二楼的雅阁里,有一道目光灌注在她身上,神秘兮兮。
上官云霓法术不弱,很快就巡着特殊的气息找到了莫书,在莫书面前,她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炸开恼怒的红光。
“你是何方神圣?方才为何要暗算我?”上官云霓抽出随身携带的长剑,抵在莫书的胸膛。
莫书看得出,那时的上官云霓只是在别人面前强装出作为小帝姬的威严和镇定,此刻的她,分明羞赧而又愤怒。
“姑娘无凭无据,不要血口喷人!”上万岁的莫书根本就是只老狐狸,初出茅的上官云霓又如何是他的对手?
察觉上官云霓手里的剑抖了抖,莫书又接着说:“姑娘貌美如花,我惜之怜之,又怎么会做出如此卑鄙的事情?”
上官云霓想了想,争辩道:“可是整个客栈里,唯有你的内力最是深厚,能够暗算得了我的人也只有你!”
莫书摊了摊手:“在下不明白姑娘你在说些什么,我是远来的商贾,来到魔邑想找些生意做,什么内力深厚不深厚的?”
彼时的上官云霓尚不知世间利器不止神兵利器,盖世神功,还有一样最是无懈可击,那就是深不见底的人心。
上官云霓接触的凡人少,魔族大都是爽快之人,不善于心机。
于是听了莫书的辩白,上官云霓倒真以为是自己的感觉出了错,这莫书的打扮的确如富商一般,怎么看都不像世外高人。
两人目光交流片刻,上官云霓收了剑,强装镇定地转身,沉着清亮的嗓音道:“多有得罪,告辞!”
就在上官云霓迈步之时,莫书端起桌案上的一杯酒,哈哈大笑:“话说回来,姑娘摔倒之姿实在是令人不敢恭维啊!”
桃花似的面上立时染上红霞,上官云霓顿住脚步,一双清冷的眸子里染满了窘迫,转过身时又被莫书绊倒在包厢里。
这一次,她倒在了莫书的怀里。
莫书轻抚她的脸颊,目光如兄如父般沉稳,他笑起来的时候,和上官云霓身边所有人都不一样。
即便他此刻是在捉弄人,却教上官云霓根本恨不起来。
相较于上官云霓对风拓的冷漠决绝,上官云霓对莫书是有区别的,她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爱过青春年华里教会她处事待人的莫书。
所以如今见到莫书,她并不能像回绝风拓一样理直气壮。
如果没有后来的魔族倾覆,凌骁以死保住南诏国之母珺绾一命,上官云霓或许不会被封印在玉锁之中,也许会去君如客栈赴莫书之约。
上官云霓与莫书的初识没有在那个怀抱之后和平结束,自认为受到天大侮辱的上官云霓仍然不肯放过莫书。
不过她向来是族人眼中高高在上的贵族,所以遭受了奇耻大辱的她,也不敢将此事大张旗鼓地公诸于世,让莫书受到族人驱逐。
她只是与莫书约定,要和莫书比试一场,一决高低。
莫书这个人历来厚颜无耻,分明已经暴露了的他,仍旧死也不肯承认自己对上官云霓使了绊子。
他一再坚持:“在下只是个商贾,哪里敢和姑娘您比试武功?”
上官云霓横眉冷眼,喝道:“你还想欺瞒我?方才明明就是你又施法绊倒了我,还借机占了我的便宜!”
莫书一再喊冤:“冤枉啊!在下根本不懂什么法术!”
上官云霓懒得理睬,将莫书带到无人的山崖,反手一劈,手里的长剑在阳光下折射出泠泠剑光,映在莫书脸上。
莫书惊慌大叫,竟没有躲开上官云霓的剑。
望着莫书倒在血泊之中,上官云霓脸色煞白,吓得语无伦次:“你,你这人为何不知躲闪?”
莫书却气若游丝地说:“我与姑娘无怨无仇,你为何杀我?”
上官云霓大惊失色,连忙俯在他身边,手忙脚乱:“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以为在客栈里施法捉弄我的人是你……”
“你现在要死了吗?”上官云霓泪流满面,伸手按住莫书胸膛的伤口,“你还有什么心愿?快说吧……”
莫书死气沉沉的眼睛乍地亮了一下:“我,我今生姻缘浅薄,从不知与女子亲吻是什么滋味,你能不能……”
话未说完,上官云霓粉嫩的唇便贴到莫书唇上。
上官云霓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这也是她的初吻。只是很快,她就意识到自己被骗了。只见眼底的莫书弯了眉眼,一边发笑一边起身,将她拥入怀中,深深吻了下去。
待上官云霓挣开莫书的怀抱后,擦着唇瓣差点哭了出来。
“你这个大骗子!”她望着拍了拍衣袍,悠然起身的莫书,面欲滴血,“你欺骗我的感情,我杀了你!”
说罢,她伸手去抢莫书手里的长剑,却被莫书轻而易举地揽腰入怀,那一刻她与莫书四目相对,心跳如擂鼓一般。
却见莫书老练地勾起唇角,黝黑的瞳仁如同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他语气轻挑:“我的确在骗你,重要的是你竟然信了。”
“小姑娘,世道险恶艰辛,光以外表慑人是远远不够的。”
据莫书所说,他对上官云霓说这番话的意图,只是为了在上官云霓面前树立一个深沉而潇洒的形象。
很不幸,他居然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