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以后,凌骁再也没有来找过珺绾,而珺绾终日待在深宫里自行疗伤,有关于凌骁的一切都仿佛被一把火烧成灰烬。
她很长时间没有凌骁的消息,倒也从来没有向别人提起过凌骁。
她也说不出来,自己到底能否释怀那日所发生的事情,只是有一点无可厚非,那就是她的心越来越痛。
已经过了很久,凌骁那边毫无解释,也似乎根本不想再见到她,所以她心如刀割,体内的毒性并未得到缓解。
她郁结于心,终于明白她与凌骁之间的这盘棋还未落定,可是她已经输了,输得毫无尊严。
没有什么事情,比亲手将自己所爱的人推向别人怀里,更加可悲!
珺绾尽量表现得不动声色,不再自作聪明,也不再铤而走险,只是独自疗伤独自心痛,将所有的乏味和苦楚化作血泪吞入腹中。
是她咎由自取,所以要由她自食其果。
只是她始终有一点好奇,凌骁究竟爱不爱上官云霓?若是不久之前,得知凌骁分明什么都没有忘记过的她,一定无比笃定一个答案。
可是如今她开始怀疑自己在凌骁心目中的分量,是否出现了空缺?他终究会喜欢上别的女子,而她只能默默承受失去的痛苦。
珺绾得到凌骁的消息,是在一个多月以后。
有人把肖喻川带到珺绾身边,那个宫女冷嘲热讽道:“珺绾姑娘,这是帝尊赏赐给你的下人!”
那一霎,珺绾蓄满的力气通通殆尽,她只是握紧了手掌,心想凌骁到底多恨她,所以才会如此惩罚她?
她含笑将肖喻川带回宫,回到宫中以后却立刻把肖喻川推得远远的,她不想看见这张脸,因为每看一眼都是窒息般的疼痛。
能够待在珺绾身边,肖喻川却格外欢喜,心智不全的他对所有事情都很懵懂,只是唯一记得,珺绾是对他最好的人。
他绞尽脑汁地记下了这句话,每次见到珺绾时,他都十分兴奋。
珺绾的伤势越来越严重,有时运功疗伤之后便躺在榻上倒头就睡,宫里的奴才趋炎附势,自然无人会关照珺绾。
只有肖喻川总是守在珺绾身边,打湿了手绢敷在珺绾滚烫的额头上。珺绾张开眼睛,便能看见肖喻川傻气的笑容。
他傻乎乎乐呵呵地说:“小晚,你不睡啦?”
珺绾五味杂陈地望了他一会儿,眸中的一汪深潭渗出寒意,她冲他低低地吼:“滚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每当被珺绾赶走,肖喻川的脸上都会流露出明显的伤心,像个孩子,抽抽着嘴角,失落地敛下眸子,转身离开。
只是每一个傻子似乎都有着坚持不懈的毅力,即便总是被珺绾弃如敝履,肖喻川却总是候在珺绾身旁,或随叫随到。
他是个傻子,根本不懂得如何照顾一个人,就连打湿手绢给珺绾退烧,也是从别人那儿学来的。
然而蠢到家的他,却不厌其烦地对着珺绾灿烂微笑。
珺绾恍恍惚惚,时间长了,终于不再让他滚的远远的,只是偶尔会亲眼看着他被宫中奴才推搡,被所有人欺负取笑。
每一次看见他落魄狼狈,珺绾都泰然处之,只是这个傻瓜总在一片狼藉之中捕捉到珺绾晦暗的目光,在人群里冲珺绾大喊:“小晚!”
除了唤一声珺绾的名字,他到底想说什么呢?珺绾常常想。
深宫沉闷寂寥,珺绾不见凌骁的三个月后,林栀来到珺绾宫中,她来告诉珺绾一个消息:“上官云霓有喜了。”
珺绾刹那间耳鸣,胸中烈焰翻滚,血气涌上她的喉头。
她什么也没说,凄然而又绝望。林栀见她终于没有了凛冽的力气,于是接着说:“你说的对,你和上官云霓得到了的,我却得不到。”
“所以想来你听说这个消息之后,会比我更难过。”
林栀说罢,望着珺绾吐了一口血。她虽然尖声发笑,可是珺绾未尝没有看见她眼角处的晶莹。
她和林栀的区别,只是在于一个完全笑不出来,一个还能苦中作乐而已。那一刻任凭林栀如何讥讽,她都没有力气做出任何反抗。
只是急火攻心之中,林栀所有的话都被她挡在了耳朵外面。
珺绾醒来时,是肖喻川充满担忧地注视着她,见她醒了,他高兴得拍拍手掌:“小晚,你还能睁开眼睛。”
珺绾泪盈于睫,声音幽幽,仿佛是说给自己听:“我倒是希望自己再也睁不开眼睛了。”
却见肖喻川天真地摇了摇头:“那样会死的。”
说着,他端了一杯水上来,有些怯怯地望着珺绾:“小晚喝水。”
珺绾坐起身来,面容憔悴地摇了摇头:“你自己喝吧!”他便果真咕噜咕噜地大口喝完杯盏里的水。
自从这次晕倒之后,珺绾便再也没有睡着过。
她很想去见凌骁一面,可是想了想,倘若他有话想对她说,这宫中谁也拦不住他。至于他为何无话可说,珺绾也可想而知。
万念俱灰的夜里,珺绾想了很多,可是自渡这个方法实在力量薄弱,她到底还是只能向琼华求助。
得知珺绾在化孽图中的遭遇后,琼华怒火中烧,仿佛被冷落嘲讽算计了的人是她,只听她高声咆哮:“等着,老娘去杀了那两个贱人!”
珺绾叹了一口气:“你想见她们一面都难,如何手刃她们?”
琼华有些泄气,又扬起高八度的声音,愤懑不平道:“那你就继续和她们斗啊!怕什么?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有这两个贱人会算计别人吗?你是傻瓜吗?”
珺绾实在说不清琼华到底是在安慰她还是辱骂她,只是很窝囊地说:“我不是这块料,如何跟她们斗?”
“你何时如此妄自菲薄了?既然你如今还留在魔域,那就打起精神来争取到你想要的一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电光火石之间,珺绾灰暗的世界里划过一粒星火。她沉默良久,暗暗反问自己为什么不呢?
难道她不论流落何处都要任人宰割吗?难道她就不能运筹帷幄一回,让自己所爱的人不再身陷窘境,不再左右为难?
不,那一瞬间她下定了决心,她绝不能坐以待毙,她要想办法平魔族之乱,要想办法平后宫之乱。
她要挽回她心爱的男子,她要还清他的一往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