珺绾真切地从林栀的话语间听出满满当当的悲伤,从前她神通广大,珺绾每次遇到麻烦都是请她前来相助。
那时她是诸多小妖畏惧的妖后,最喜欢待在蝴蝶谷里磕瓜子。
珺绾自以为自己对她,对林云起都十分了解,却从未想过那时的她对沈韶轩早有青睐,原来她喜欢了他那样久。
早在她第一次见沈韶轩时,看见沈韶轩从荆棘之间取出那把玉锁,为救谢晚而双手血肉模糊时,她便对当日的少年浮想联翩。
而那时的她,从未告诉过任何人,她希望被那个少年放在心尖上的人,是她。
轿外只剩马蹄声落寞交响,珺绾听见轿中飘过一声叹息。
良久,她错开目光,幽幽道:“既然那些年你都忍住了,如今为何又要成为他身边的女人?”
“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出现了。”林栀凄然地挑起唇畔。
珺绾终于无话可说,于是后半段路轿中只剩缄默。入宫之后,珺绾才明白了此次上官云霓和林栀为何如此沉得住气。
原来她入宫并非是以凌骁的女人的身份,而是以一名女医的身份。
她有了自己的寝宫,有几名宫女在宫中侍奉。只是她进宫数日,凌骁却始终不曾出现过,倒是林栀总是前来走往。
林栀一向是这样的女子,她若要留在一个人身边,那个人便会于心不忍赶走她,珺绾见她总来陪自己消遣,渐渐地放下了戒心。
直到那一日,皇城里与平日不太一样,一夕之间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珺绾不知发生了何事,倒是林栀前来告诉她:“你入宫前凌骁便到边疆去平定边界之乱了,前日才回宫来。”
珺绾漫不经心地点头,林栀又说:“其实让你入宫也有他的意思,照例他该来看看你的,可是不知为何他已经回宫两日还不肯过来。”
说罢,林栀又莞尔一笑:“我们到别处走走吧!”
珺绾每日待在寝宫里也是昏睡,所以便答应与之同行。两人分花拂柳,路上鸟语花香,绿树红花,皇城内一派春意盎然。
路过上官云霓的宫门前时,林栀有意驻足观望,只见宫门前那背影挺直的男子正是凌骁,上官云霓在院中舞剑。
见凌骁来了,她急忙收势,却不小心扭到了脚。
凌骁当即上前将她打横抱起,她的双手挂在凌骁的颈上,平日里那样独当一面的她,此时也只是个怀春的少女。
珺绾目光平静,只是没有想到凌骁会在上官云霓额间落下一吻。
这时,林栀在珺绾耳畔酸酸道:“我以为他有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没想到是来找上官云霓罢了!”
珺绾缓缓扭头,目光暗淡地看了林栀一眼,声音凉薄:“林栀,你就真的如此喜欢他吗?”
林栀愣了一愣,又见珺绾泛着乌青的眼睛眨了一眨:“我不妨碍你喜欢他,你也莫要妨碍我喜欢他。”
“我身上有伤,该回去疗伤了。”说罢,珺绾拂袖离开。
黄昏薄暮之中,林栀颓然的身影仿佛被镶嵌在胭脂色的霞光里,河岸柳条参差披拂,树影婆娑。
此番受伤的倒也不止林栀一个,珺绾亦是郁结。
虽然今日这一幕明显是林栀与上官云霓计划好的,可是倘若凌骁心中真的挂念她,回来两日又为何不曾想办法见她一面?
胸中热气翻滚,珺绾跌跌撞撞地回到寝宫,翻出莫书那一套银针,却发觉自己根本找不到他平日里施针的穴位。
于是只有放弃自己施针,静坐榻上自行疗伤。
想来莫书这人倒是深不可测,能识狼牙毒,竟也能够施针抑住此毒,相比于他的方法,珺绾自行疗伤倒显得无力。
最后珺绾满头是汗,只能倒在榻上睡得天昏地暗。
珺绾一睡便是三天,其间宫女们来请她用膳,都被她打发出去。在宫外时闻见莫书做的菜她还有些食欲,如今真是兴致全无。
第三夜,珺绾睡得昏昏沉沉,迷迷糊糊睁开双眼,却发现榻边坐了一个人,那人头戴玉冠,身着黑色红边的华服,正是凌骁。
他只在黑暗里默默注视着珺绾的睡态,一动不动。
珺绾在黑暗中模糊地对他对视,却听见他说:“听说你三日未曾进食,这是为何?”
“因为困。”珺绾哑着嗓子,看见凌骁起身倒了一杯水。
她刚要坐起身来接过杯盏,又被他一手托着肩扶了起来,亲手喂她喝下杯盏里的水。他说:“现在有没有好些?”
珺绾不置可否,只是心里惆怅得很,那魔冰莲若是再不开花,恐怕她真的要在化孽图中变成一个四肢僵硬的废人了。
见珺绾不说话,凌骁放下杯盏,却始终揽住她的肩。
夜色浓黑,珺绾恍惚之间察觉出凌骁的无奈,于是不再介怀他那日吻了上官云霓,轻轻地靠在他的肩头。
“魔界边境之乱,你可平定了?”珺绾柔声问他。
他嗓音低沉,“嗯”了一声。随后他将珺绾放下,起身时衣袍猎猎一响,竟这般一言不发地就要走。
陡然之间,珺绾浑身气血倒流至头颅,她起身抓住凌骁的手,语气带着诘责:“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
凌骁回头时,珺绾拂袖,寝宫里灯火通明。
珺绾如此才将他的神情看得真真切切,只见他龙眉倒竖,颇为愠怒:“你疯了?”他不想让别人发现他今夜来过。
“你说会接我入宫,如今我来到你身边,你又拒我于千里之外,为什么?”珺绾此刻失了理智,仿佛说梦话一般。
多日不见他,又看见他与别的女子恩爱依偎,她已忍了多日!
“你来看看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为何要在黑灯瞎火,夜深人静之时匆匆走个过场?”珺绾胸口剧烈起伏,情绪激动。
却见凌骁扬手一挥,殿内再次昏暗无光。
紧接着,他猛然粗暴地抱起珺绾,将她狠狠扔在榻上,又如同在这皇城里初见那日,开始撕扯她的衣裙。
“这便是你想要的?”他呼吸急促,低低咆哮着。
珺绾不知道,这些日子以来他同样郁结于心,只是上官云霓的话点到为止,她的用意凌骁一清二楚。
如今珺绾刚刚入宫,若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无异于公然与上官云霓和林栀树敌,凌骁不能这样害了她。
但是又不想叫她失望透顶,所以今夜才偷偷来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