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凉的午后适合睡觉,和煦阳光和着微风吹过发丝,犹如一双温柔的手细细婆娑着谢晚的脸颊。
谢晚靠在马厩外,暖风如同一张软软的丝被,静静的安抚着谢晚疲惫了整整一夜的身躯。
说起来谢晚并不觉得身体疲倦,非要说某个地方劳累过度,那应该是大脑,只要和沈韶轩在一起就不得不无休止转动的大脑。
这就造成了谢晚的嗜睡,也成就了谢晚的起床气。
俗话说,有起床气的人都是很可怕的,这一点就连平时贱兮兮的小白都明白,于是这个午后,它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来打扰谢晚。
然而这个世上总有很多人是糊涂的,譬如沈家堡里的丫鬟。
谢晚从来都没弄明白,这群叽叽喳喳的女人到底为什么总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难道月钱这么好赚吗?
在这个原本僻静的午后,谢晚又一次听见,自一群丫鬟口中扯出的悠长而又尖锐的调子,像一曲杂乱无章的断弦之音。
“你没发烧吧?我们家少爷怎么可能和一个傻子暧昧不清?你是不是被吓傻了?”一个近似吆喝的声音。
回音同样是刻薄的:“这种事情我干嘛骗你们啦?少爷要是喜欢一个傻子,我比你们更难受好吗?”
“天呐!如果这是真的,我们不如买一块豆腐撞死好啦!平时那么细心打扮,都没见少爷对我笑过几次!”
“胡说,我怎么老是看见少爷对我微笑,看起来情意绵绵……”
这群人说着便找到靠在墙边睡着了的谢晚,见谢晚不施粉黛,衣裙也十分素淡,这群丫鬟更是鄙夷。
“小桃姐你到底看清楚没有?就这样的女人也能让少爷多看一眼?你们看看她那个样子,啧啧啧,真傻……”
花了很长时间睁开眼睛的谢晚这才知道,原来那天在她面前变成猪的丫鬟因为看见她和沈韶轩一起被猪群包围,于是把她树为仇敌。
才回到沈家堡,这个小桃姐已经联合了所有暗恋沈韶轩的丫鬟一起过来兴师问罪了。
谢晚厌烦的皱了皱眉,把头一偏,更加笃定迟早有一天她要把这群死丫头都毒成哑巴。
“你们看她这个傻样,估计都分不清东南西北呢!哈哈哈!”
听着这些哄笑声,谢晚默默的站起身来,在这群丫鬟对她推搡之前,冲进马厩里提了一桶水出来。
趁着这群丫鬟愕然的间隙,谢晚当机立断的对着对面一票人一桶水浇了上去,扬起刷子,傻笑道:“呵呵,我该刷马了。”
“啊!救命啊,这个傻子发疯了!”对面的尖叫声堪比犁地的老牛,谢晚忍着耳朵的剧痛,再次装疯卖傻的逼了上去。
还好这群死丫头识时务,知道傻子一旦发起疯来,打死了人也只能说惹她的人死有余辜,因此落荒而逃。
耳畔清净之后,谢晚把手里的刷子往桶里一扔,愤愤的冲进马厩里:“沈韶轩在哪儿?”
正在吃草的小白茫然抬头,宝石般的大眼睛似雾气笼罩:“老大,你在跟我说话?”
“这里除了你还有别人会跟我说话吗?”谢晚横眉竖眼,再也忍受不了沈家堡这群无脑的丫鬟对她进行骚扰,她要投诉!
小白愣了愣,慢悠悠的低下头继续吃草,一边咀嚼一边说:“他现在应该在正堂里吧,你现在过去正好可以……”
它本想说可以安慰安慰沈韶轩,谢晚已经火急火燎的离开了马厩。
谢晚冲到正堂外,才发现以她的身份贸然进去是十分尴尬的,因此躲在门外,看见沈韶轩跪在沈老爷和沈夫人面前,心想他活该。
“昨天晚上你是怎么偷偷溜出去的?”沈威脸色铁青。
沈韶轩稍顿片刻,为了隐瞒兰竹笔的事情,只得咬咬牙:“爹,我钻狗洞偷跑出去的!”
对于武林盟主的儿子钻狗洞这件事,沈威只能痛心疾首的闭着眼睛吸了一口气。
“那你身边那个女子怎么回事?”此刻他更为介怀的是谢晚接了他一掌,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这件事。
沈韶轩一愣,万分委屈:“爹,她是个傻子,看见我钻狗洞就非要跟着我尝尝新鲜,拦都拦不住……”
门外的谢晚恨不得立刻冲进去掐死沈韶轩,叫他还敢胡说八道!
沈威敛眸沉吟,既然是傻子,没有反应倒也说得过去。
“老子前两天有没有告诉过你不要乱跑?你都被绑了一回,怎么还不知死活?”沈威把桌子一拍,堂内顿时静得针落有声。
“爹……”
“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好好跪着吧!”沈威语气严格,实则是很希望有一个人能给他们父子俩找个台阶下。
目光转向沈夫人时,只见沈夫人眸色冷淡,嗓音极为冷漠:“你的儿子,你自己管!”
于是再次不欢而散,堂内只剩下沈韶轩一个人,照理说罚跪就是他的家常便饭,要是许久不让他跪一会儿,他怕是还会不自在。
但不知为什么,时光如浪花逝去,长大成人的他,越来越害怕沈夫人冰冷的目光,越来越在意别人的嘲讽。
想起西门风偶尔笑他像个没娘的孩子,他那双如墨一般平静的眸子倏然间被笼罩在朦胧烟雨之中。
谢晚在门外顿住脚步,良久,转身回去。
转眼间烟月如勾,谢晚静静游走在苍茫暮色之中,忽然听见花园中有两个悦耳男声。
循声望去,才见绣球花之间的石桌旁,坐着的人是沈韶轩和展泸。
“韶轩,你是怎么拿到朱砂石的?”展泸拎起桌案上的茶壶,在两人的杯中倒上温热茶水。
沈韶轩想起红衣,立刻眼前一亮:“对了,这块朱砂石是一个叫红衣的姑娘给我的,让我把它交给你,展泸,你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个姑娘?”
展泸若有所思的端着茶杯,杯子握在手中许久,才摇头:“你别拿我开玩笑了,我什么时候认识过这样的姑娘,你认识还差不多!”
沈韶轩饮下一杯茶,撇了撇嘴,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也是,我看她跟那个该死的峰回在一起,好像是魔教女子,你应该不认识。”
“不过她怎么会认识你呢?真是奇怪了……”
“别说这个了,今日我赶到的时候,你是怎么把豪猪捆住的?”
沈韶轩挑了挑眉毛,把衣襟下的兰竹笔亮了出来:“我是用这支笔画的锁链,想不到这支笔这么厉害,哈哈。”
毫无防备的沈韶轩自然没有察觉到,展泸惊叹之余,注视着他的眼神和往常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不远处的谢晚看见这一幕,更加觉得有什么东西压在心间,或许是沈韶轩盲目的坦诚,让她颇有几分心疼。
可是这个世界仿佛就是这样不公平,比如沈韶轩对展泸开诚布公,展泸却对沈韶轩隐瞒了红衣与他的那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