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褐衣男子满脸堆笑,略微躬着身子,面上流露出极为市侩的笑容:“是,是,我这就去叫伙计上菜!”
珺绾婆娑着手里的扇柄,慵懒地抬起眼皮觑了那男子一眼:“不必了,我的意思是要你亲自为我上菜,这笔生意你做不做?”
说着,珺绾刻意拿出几锭闪闪发亮的银子,在眼前晃了晃。
那男子立刻把珺绾的银子往手里一抢,笑盈盈地说:“只要是生意,在下定当尽心去做,姑娘稍等!”
话毕,这男子便屁颠屁颠地推门出去。珺绾坐在桌边,情不自禁地偷偷笑出声来,这男子见钱眼开,却让人忍俊不禁。
其间,珺绾打开窗户望向夜幕四合的街头,当初古渝城内的点点滴滴犹在眼前,如今睹物思人,珺绾倒是有几分欣慰。
沈韶轩定然也是个念旧之人,所以才会在化孽图中绘出仿佛重现当年的城池,他惦念着年少时最澄澈的记忆,正如珺绾惦念着他。
不多时,那客栈掌柜的果真亲自端着菜碟,十分殷勤地把菜肴放在珺绾面前,这些饭菜香气四溢,色香味俱全。
随即,男人又去楼下端酒上来,珺绾拿起筷子尝了一口菜,这倒真叫珺绾对这家客栈有些刮目相看。
这时,那男子轻轻推门而入,将酒壶放在桌上后,又盘膝坐在珺绾对面,并对珺绾挑了挑眉:“小店里的菜肴味道还可以吧?”
珺绾嘴里咀嚼着糖醋排骨,点头:“还不错!”
只见那人登时露出扬扬自得的笑容:“这可是我亲手做的!”
珺绾愣了愣,惊奇道:“想不到你也并非一无是处嘛!”
男子瞬间僵着脸干巴巴地笑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圣贤,自然也没有彻底的败类……”
珺绾悄声嘀咕道:“你若不说,我倒觉得你就是绝对的败类。”
那男子似乎没听清这句话,只是忽然有些谨慎地问道:“姑娘,你到底是什么人?”
珺绾漫不经心地答他:“外来人士,不行吗?”说着缓缓倒了一杯酒在手边的杯盏之中,递到那男子面前。
“相逢即是缘分,来,这杯酒我敬你。”珺绾替自己也满上一杯。
那男子自顾自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放下杯盏后说:“你不必担心我在酒中下药对你谋财害命,我是正经生意人,不做坏事的。”
珺绾畅快地勾起唇畔,并不饮下杯中的酒,却道:“我并非担心你谋财害命,只是怕你看不上我身上的钱财,想劫色罢了!”
“姑娘真是一针见血啊……”对方脸上很快浮现醉态。
珺绾笑意更深,托着下巴道:“这杯酒其实被我施过法,你不必惊慌,我只是想向你打听些消息。”
那男子立刻面露惧色,惊慌失措地道出:“小人名叫莫书,是这家客栈的掌柜,虽然的确对姑娘有些非分之想,可是到底有这贼心没那贼胆,酒菜都没有下药,请姑娘饶命!”
珺绾噗嗤一笑,将折扇靠在桌子上敲了两下:“你说这些做什么?”言外之意乃是,“我堂堂天女,难道连这个都觉察不出来?”
“此处是什么地方?”珺绾定定望着那莫书的眼睛。
莫书漆黑的瞳孔有些迷离,幽幽道:“回姑娘,此处正是魔邑。”
“魔邑?”珺绾瞳孔微张,“魔族都城,那么你也是魔人?”
莫书摇头:“只有皇城中住的是魔族大人,我等百姓皆是凡人。”
珺绾蹙了蹙眉,踌躇片刻问:“那么我问你,魔族之中可有个名唤沈韶轩的男子?”
莫书摇头:“姑娘,下人从未听说过此人的姓名。”
珺绾心里一沉,很快又顿悟似的再次问他:“既然没有这个人,那么可有一个叫做凌骁的男子?”
却见那莫书蒙雾似的眼睛一亮:“姑娘说的可是魔族主宰帝尊?”
珺绾不再回话,施法将此人迷晕。又放了几锭银子在桌上,打算即刻起身前往皇城。然而走到客栈门口,前方却蓦地横亘出一道人影。
这人竟是方才那个晕倒在雅阁桌案上的男子,莫书!
珺绾诧异地蹙起眉头:“你是何方怪物?居然……”
莫书扬起嘴角,挑出一个颇为邪气的笑容,又冷哼一声:“行走江湖若没有一点儿本事,如何经营得了这么大一家客栈啊?”
“还有!”说到此处,莫书愤慨至极,“我经商多年,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弄虚作假!”
说着,他怒气冲天地从袖子里掏出几块石头,义愤填膺到涨红了脸:“你看,这便是你方才给我的银两?姑娘,做人是要讲诚信的!”
言毕,莫书吩咐了几个小厮:“把这个骗子押到后院,本掌柜要亲自审问她!”闻言,几名小厮围了过来。
珺绾心下十分疑惑,这个莫书究竟是什么来头?为何识得破她的法术,而且仿佛比起她来还要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遇到一个强劲的对手,想来硬碰硬也不是办法,于是珺绾扬起下巴:“闪开,本姑娘自己走!”
许是珺绾气场太过强大,那群小厮竟立刻恭恭敬敬地退到一边,珺绾走了几步突然错愕地回头:“后院往哪儿走?”
莫书怔了怔,旋即似笑非笑地走在珺绾前面:“跟我来。”
珺绾思绪万千地跟在莫书身后,已经不止一次的萌生了偷袭莫书的念头,却听莫书语气凉凉:“偷袭也没用,你打不过我的。”
“本姑娘会是这种卑鄙的人吗?”珺绾厚颜无耻地脱口而出。
莫书负手走在前头,身上隐隐散发的饭菜香气钻进珺绾的鼻腔,不知不觉间珺绾又有些饿了。
思绪有些凌乱,待珺绾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被莫书拽着手拉进了一间厢房里,屋里弥漫着淡淡清香,像是瓜果的气味。
珺绾更加觉得饿了。
然而下一刻,那莫书竟猛地把珺绾按在墙壁上,他乌黑的眼睛微微闪烁光芒,向珺绾凑得越来越近。
珺绾冷静地皱了皱眉,语气不屑:“你想做甚?”
莫书唇畔攒出促狭的笑容:“垂涎姑娘的容颜,不如……”
“呵呵。”珺绾极为敷衍地回他一笑,很快变脸厉声道,“废话少说,若是不想死便赶紧放手。”
与此同时,珺绾的牛角刀已经被她施法操控,贴在莫书颈上。
莫书的喉结上下动了动,沉声问:“你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