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清拒绝了秦淮,继续留在沈家。
沈威知道,长清的心从来不在他身上,只是因为有了他的孩子,不得已留在他身边,却再不像初识那般日日缠着他讨要银子。
长清再也没有给过沈威一张笑脸,她终日神色郁郁,与沈威曾经在街头见到的那个目光灵动的紫衣姑娘不可同日而语。
光阴易逝,长清的腹部逐渐凸起,也终日犯困。
沈威斟酌了很长一段时间,终于稳住心神叩响了长清的房门,走进屋里说:“你怀了我的孩儿,我应该娶你为妻。”
长清噌一下从榻上弹起身来,愠怒立时蹙在眉眼之间:“你做了如此卑鄙下流的事,还妄想娶我为妻?”
“我告诉你,待我生下这个孩子之后,我立刻就走!孩子是无辜的,希望你找一个善良女子好生待他!”
沈威的心瞬间坠落千尺,他再也未曾提过要娶长清的事。
就在这时,秦淮又几次三番要见长清。
长清自然谁也不肯见,秦淮只好翻了窗户进屋,对长清说:“你不肯嫁给沈兄弟,那你愿不愿意入我秦家门?”
长清瞠目结舌,以为自己听错了。
秦淮又说:“沈兄弟都告诉我了,当初的事情并非你所情愿,既然你心里从未有过别人,我们何不试着在一起?”
只可惜,秦淮有意接纳长清,秦家长辈却毫不待见这个身份不明的女子,他们早已为秦淮物色好妻子,是高官之女。
故而,秦淮和长清打算离开穆国,远走他方。
岂料两人在逃亡的路上不仅要面对秦府的追兵,更是撞见了魔无惧率领的一干魔族人,秦淮被魔无惧抓走,因此得知长清的身份和化孽图的存在。
魔无惧欲夺化孽图,长清唯有持化孽图与之殊死一战,这才得以将秦淮从魔无惧手中救出,顺带赶走了魔无惧等人。
然而长清法术耗尽,亦是动了胎气,诞下沈韶轩后便以身殉图。
弥留之际,她对秦淮说:“替我照顾好孩儿,让他守住化孽图。”
长清死后,秦淮抱着尚为婴孩的沈韶轩回到了古渝城,彼时正逢武林盟主之争,秦家的人逼迫秦淮务必参加。
秦淮将沈韶轩和化孽图皆带到沈家,托沈威帮忙照顾,而他早已意志消沉,惶惶不可终日。
沈家莫名多了一个孩子,沈威为了家族名声,只好忍痛娶了陈家小姐回来,那便是后来的沈夫人。
只可惜他至死也不知,这个当初善良的答应了做他孩子的母亲,却一生未能与他骨血交融的女子,究竟爱他有多深。
与此同时,化孽图的盛名不知为何在穆国名门中得以扩散。
沈威早已知晓,当年秦淮找到沈威时,展鸿业正在沈家小坐,是他偷听了秦淮与沈威的对话,所以刻意走漏风声。
那段时日,江湖动荡不安,武林盟主之争迫在眉睫,令所有人吃惊的是,消沉许久的秦淮居然也参与其中。
于是下赌注赌了沈威将是武林盟主的人气得脸红脖子粗,皆道是秦淮归来,沈威无望夺得盟主之位。
只是所有人都不知,当初比武时,是秦淮自己以血祭奠化孽仙图,求沈威赐他一死,让他和长清重逢……
此事的尾声,便是沈威终身未再爱过第二个人,而长清和秦淮双双以身祭图,远离尘世喧嚣。
沈韶轩说到末尾,已是泪盈于睫,他苦笑着道:“我竟从来不知,我爹看起来一向循规蹈矩,可终究是为了所爱的人,大逆不道了一回。”
谢晚心口泛凉,她站起身来,差一点走到沈韶轩身旁,如旧日一般握住他的手,治愈他满目疮痍的心。
可是谢晚终究止住了脚步,与沈韶轩隔着一段距离。
这一点距离,也许她再也跨不过去。
沈韶轩款款转过身来,仍旧是一张意气风发的脸,只是神情之间夹带了许多无奈,他眨了眨眼睛,泪眼婆娑。
“我终究走的太急,来的太晚,既然你已经答应要嫁给肖喻川,我亦不能强人所难。阿晚,愿他待你好。”
沈韶轩说罢,正欲将谢晚送回宫中,却见桃林里徐徐摇曳一袭雪白长袍,缓步行来的正是肖喻川。
沈韶轩神情凛冽地注视肖喻川的眼睛,少顷挥袖转身,御风而去。
谢晚颔首,眼里有些干涩,口中咸咸的。
肖喻川的步子已落在她身旁,嗓音极轻:“沈兄弟入宫时我便有所察觉,只是我想,你终究有些话未能和他当面说清楚,所以一直守在远处,等你们把话说完。”
苍穹中的沉沉雾霭逐渐散开,很快便有晨曦微露。
谢晚怔了许久,终于一头扎进肖喻川怀里,失声痛哭:“肖大哥,我真的好想狠狠揍他一顿……”
肖喻川欣慰的笑了笑,手指抚过谢晚的发梢,眨眼旭日东升。
自那日之后,谢晚再也没有见过沈韶轩,于梦中没有,于眼前更没有。只是她与肖喻川的婚期将至,想想便是头疼。
阑珊来找过谢晚一次,她的冰山脸万年不变,只是这一次目光尤为凌厉:“你若嫁给师兄,一定会后悔的!”
谢晚想不明白,阑珊为何到此时还未曾放弃阻止她和肖喻川成婚,不过转念想想,她又有些渴望阑珊插手捣毁这一桩婚事。
究竟为什么产生这样卑鄙的念头,谢晚很清楚,是因为沈韶轩。
然而阑珊终究未能发挥任何作用,当日谢晚也只是回答她:“我现在还嫁都没嫁,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会不会后悔?”
阑珊气极,她深深忧心肖喻川倘若真的与谢晚成亲,日后一定会对谢晚下不了手,反而赔上了一颗本属于她的心。
而谢晚在不久以后也追悔莫及,倘若当时她听了阑珊的话,或是不那么看重礼义廉耻,利用阑珊毁了她和肖喻川的婚事,也便不会有后来的雪上加霜,伤口撒盐了。
往后的每一日都极为乏闷,最让谢晚感到崩溃的,是每日都要咬着她的裙摆狠狠吠叫的雪儿,还有龇牙咧嘴的小白。
每次被这一狗一马骚扰过后,谢晚都哭笑不得:“好了好了,我都要和肖大哥成亲了,你们还忙活什么?”
雪儿和小白不约而同的心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