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晚和沈韶轩回到宫中之后,沈韶轩出门见过风拓一次。
万里云海蒸腾,沈韶轩一身赤红色衣袍里灌满晨风,眨眼间晨光熹微,丝丝金线自云间洒下,正是璀璨至极。
沈韶轩漫不经心的打量脚下飘渺失真的光束,冷冷开口问风拓:“你知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属下行事鲁莽,欠缺考虑,还请主人责罚。”风拓低下头。
沈韶轩不耐烦的蹙起眉头:“你每次都让我责罚责罚,我的法术是你教的,你让我用什么方法责罚你?”
风拓把头埋得更低,讷然说不出话来。
沈韶轩拂袖,喝道:“你以为我这个做主人的就如此不堪,遇到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非得要你出面替我解围吗?”
沈韶轩心里实则清明得很,风拓昨夜现身幽兰谷外,是得知沈韶轩被困玄火之间,担心沈韶轩无法脱身,所以贸然出现。
这虽然表示风拓一番赤胆忠心,但也说明风拓时时刻刻都在监视沈韶轩的一举一动,沈韶轩恼怒之处就在于此。
“主人术法突飞猛进,实在可喜可贺,这次是属下一时冲动,不过也是担心主人的安危才会如此鲁莽,还望主人饶恕。”
风拓微微抬起眼睛,神情恭敬却并非怯懦。
沈韶轩剑眉倒竖,语气更加强硬了些:“你既然叫我一声主人,我的行迹还需要你时时刻刻掌握得一清二楚?”
风拓怔了怔,道:“主人年少气盛,属下也只是担心你会为了谢晚而耽误魔族大业,属下是为主人大稷着想,还望主人能够理解属下一片用心良苦,往后属下定当注意分寸。”
沈韶轩脸色阴沉,一面觉得风拓鞠躬尽瘁,看着他眼中流露的坚定便让人心里发酸,一面又心乱如麻,听见魔族二字便有些排斥。
片刻,沈韶轩没好气道:“既然你如此费尽心思,干脆我叫你一声主人,也每天监视你的行踪好了。”
遇到不讲理的沈韶轩,风拓只能一再认错:“属下知错。”
“事不过三,我要你记住,今后你再也不能出现在谢晚面前,否则还是老生长谈,你自己去实现你的魔族大业吧!”
沈韶轩说完,掌间金色流金拨开浮云,拂袖而去。
重楼宫里,欧阳若愚同唐楚妍带着雪儿过来小坐,雪儿在院里啃排骨时,小白不知用什么办法解开了绳索,从马厩里偷跑出来。
它假装漫不经心的路过雪儿身边,擦身而过时故意甩了甩尾巴。
雪儿抬起眼皮瞧它一眼,许是觉得它很无聊,所以低下头继续咬那块巨大的骨头。
岂料小白会转过头来,一脚把雪儿两手抱着的骨头踹飞,随即站在雪儿面前,嘴皮微微掀起,露出几颗白牙。
小白笑得如此欠揍,实在叫雪儿感到匪夷所思,她水汪汪的眼球上方明显多出两道皱纹,喉咙里低低咆哮。
“你想死吗?给你一个机会,把我的骨头捡回来!否则你死定了!”雪儿说着,口中露出暗器的一角,齿间寒芒闪烁。
小白欠了欠身,虽然一张马脸,却做得出嬉皮笑脸的神情。
“你别只知道吃啊,今日风和日丽,我们不妨可以做点别的有趣的事情……”
这话惹得雪儿怒火中烧,一个暗器吐在小白身上:“下流!”
小白冤枉得很,一边哀嚎一边道:“你干嘛又打我?我是想带你去林间走走,怎么又下流了?”
雪儿这才收回了即将再次落在小白身上的暗器,舔了舔尚存油光的手掌,勉强答应与小白同行。
一路上,小白的目光直直落在雪儿身上,雪儿瞧它那猥琐神情,还未来得及要收拾它一顿,便亲眼看见它撞在树干上。
“让你不看路!”雪儿正说着风凉话,忽然留意树下血迹斑斑。
躺在树下的几只野兔早已断了气,灰色皮毛上沾满了猩红色的鲜血,雪儿纵身跳到小白背上,尖声叫道:“血啊!”
小白冷哼一声:“哪有自己叫自己名字的?”
话还没说完,目光往下移动,便明白雪儿所说的是鲜血,而不是雪,于是浑身颤抖,踉跄了几步。
“这,这……”小白瞪大了明明就巨大的眼睛,“这或许是猎人打猎时遗留下来的,我们不必大惊小怪!”
雪儿浑身瑟缩,观察良久道:“你是不是傻?这分明就是有人施法,否则野兔身上怎么会没有伤痕,光是流血呢?”
小白登时吓得四腿一软:“看来今日出门没看黄历,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
说是这么说,可是雪儿察觉小白竟半天没有动作,于是问它:“快走啊!你怎么不走了?”
小白欲哭无泪:“我腿软,现在已经走不动了。”
就在雪儿几乎被小白气得背过气时,不远处忽然横冲直撞而来一道白色身影,小白原本就发软的腿在这一刻终于崩溃。
只听一道沉闷的声响,小白整个身子都倒在了地上。
雪儿却在其间看见又一道白色身影如疾风一卷,迅速将横冲直撞的人带离此地。
由于狗的目光和嗅觉皆是极为灵敏,因此雪儿看见冲在前头的那道白影身上沾满血迹,是个女子。
后来的那个人是一名男子,身上隐约有竹叶的清香。
由此,雪儿很快便想到了常常出现在宫里的两道白色身影,不由心中一跳,狠狠挠了小白几下:“赶紧起来,出大事了!”
没有雪儿和小白的重楼宫可谓十分清净,再没有沈韶轩的重楼宫实在是宁静得让人心旷神怡。
自从有了上次的和解之后,欧阳若愚与唐楚妍的关系缓和了许多。虽然唐楚妍仍然心事重重,但已不再常常失望到窒息。
欧阳若愚偶尔提醒她读书写字,每次却是想了想又道:“还是算了,既然你不喜欢识文断字,不看书也罢。”
唐楚妍说不出为什么,觉得放下了一个担子,心里又极为空荡。
这次唐楚妍到重楼宫里小坐,是为了向谢晚讨要些兵器,再找个可以练武的地方,也好消磨时光。
唐楚妍不习惯宫廷生活,整日游园赏花于她而言不比识文断字来得轻松,宫中女子往往在看花时吟出几句诗文,如欧阳若愚一般。
而唐楚妍却只能在看见花朵时道一句:“啊,好漂亮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