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晚无语凝噎,实在是汗颜得很。
要说阑珊假情假意提及找人来救谢晚这件事,谢晚还可以厚着脸皮请求她帮个忙,谁曾想她倒是洒脱得很,扭头走得彻彻底底。
凌乱中,谢晚只能凌目望着面前白头发的男人,一边往后退步一边问他:“我不认识什么魔族人,你找我有何贵干?”
风拓步步紧逼,谢晚浑身有些僵硬,连喊人的念头都没有。
宫里会法术的人寥寥无几,阑珊闷不做声的潜逃,肖喻川去找小白了,要是沈韶轩在兴许还有些帮助。
可是这片兰花绵延的地方离沈韶轩相距甚远,谢晚就是叫破了嗓子他也不可能听见,对于沈韶轩的智商,谢晚一向不太信任。
何况眼前这个男人是魔族人!一般人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谢晚的确不认识魔族人,但是从前好歹也是见识过魔无惧的变态冷血,说不定这个人又是来找沈韶轩寻仇的!
为了不惹火烧身,谢晚认为稍安勿躁方为上策。
“我不是来找你的,只是为了……”风拓眼风灼灼,扫过谢晚的心口,不由兴奋的掀起唇角。
这个举动,的确容易让人想歪,于是谢晚起初以为风拓是个猥琐男人,气得怒发冲冠,好在停顿片刻,谢晚便立刻会意。
于是连忙接过风拓的话:“你是为了流光陨而来?”
风拓与谢晚一步之遥,居高临下的瞧谢晚一眼:“果然聪明!”
彼时的谢晚死也想不到眼前这个男人之所以在聪明前面加上果然二字,是因为他不止一次听沈韶轩提起过谢晚。
夜风凉凉,目光灼灼,谢晚暂且不敢揣测聪明这二字是褒是贬。
只是离风拓远一些,淡淡道:“流光陨是在我身上,不过没有人能够把它从我体内分离,你还是省省吧!”
风拓肆意踩过脚下一地兰花,花瓣碎裂的声音如同泪滴在地上,他悠然瞟了自己的掌心一眼:“这个不用你担心,我自然有办法。”
谢晚一面心疼被踩扁的兰草,一面暗恨风拓根本不懂怜香惜玉,一面婆娑掌心那点朱砂。
那是肖喻川亲手为她点下的,若她有危险,隔山隔海肖喻川也会第一时间赶来她的身边,她一直深信不疑。
然而风拓的手掌就要击中谢晚的心口,兰花破碎满地,谢晚等待的那个人,仍未如许多次那样乘风而来。
很久之后谢晚才知道,这一夜是阑珊有意缠住肖喻川,故意不让肖喻川赶过来救她。
而谢晚不知道的是,肖喻川之所以为此事责怪阑珊,是因为倘若流光陨真的被风拓夺走,阑珊便永无轮回,他在意的是阑珊。
阑珊反而太过在意肖喻川,宁愿万劫不复,也不愿看见肖喻川面对谢晚时,眼波流转出一丝温柔。
总而言之,那夜谢晚第一次驱动掌间朱砂,却无人前来救她。
情急之下,谢晚只得挥出随身携带的牛角刀,对着风拓张开的那只手狠狠划了一道伤口。
浓黑的血似墨丝旖旎风中,风拓收回手掌时,眼角略略抽搐,他压低的声音里藏着怒意:“你手上居然有神族的法器!”
谢晚当然忘不了这把牛角刀是她用林栀吸人精气的香炉炼化而成,如今顾不上这是不是什么神族的法器,谢晚挺直腰板瞪着风拓。
“没错,所以你别再惹我,现下夜黑风高天色不早,我劝你回家洗个冷水澡镇定一下,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风拓冰霜似的眸中溢出冷笑,他手上的伤疤仍然裂出一个极深的伤口,他却不顾血仍然向外迸发,照样杀伐出手。
他这一生,找到主宰笔和魔主宰,费尽千辛万苦让沈韶轩拥有至高无上的法术,以开启圣极之境,复兴魔族。
归根结底,他呕心沥血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寻找一个被困画中的人,而这一颗流光陨,比起他之前做的所有努力都管用得多。
如今离愿望达成只有一步之遥,他怎么甘心放手?
谢晚捕捉到风拓脸上的怪异神情,突地觉得这个表情变化多端的人一定是疯了,因为他的眼球布满血丝,满头白发四散开来。
他恶狠狠地向谢晚扑杀而来,浑身萦绕着墨丝似的魔气,谢晚隐约记得这荡漾着的墨丝与某样东西十分相似,却又一时忘了是什么。
飒飒凉风中拉扯出一道金光,月色更加凄然无比。
与此同时,流浪了几天的小白和雪儿正躲在宫中一片竹林里,由于天气炎热,小白和雪儿身上均被蚊子叮出无数个大包。
竹林里有一座石拱桥,桥下是翡翠色的碧绿湖水,换作白昼,水面倒映着两岸翠竹,绿上点绿,煞是秀美。
这一狗一马不知如何躲到桥洞里的,夜风在洞里掀起呜咽似的呼啸,小白紧紧靠在雪儿身边,缩着身子。
一个小小的桥洞,要是雪儿独自躲在里头倒还舒畅,如今多了一匹马,真真是动个身子都担心掉进湖水里。
明月高悬,夜风总是带着凉意,这时桥洞里传来小白打呼噜的声音,半梦半醒的雪儿终于忍不住挠了它一下:“你给我醒醒!”
小白的白色垂睫分明颤了颤,却僵硬似的一动不动。
这让雪儿很是窝火,又挠了它一下:“你再打一声呼噜试一试!顺便说一下,你能不能别靠我这么近?”
小白这才打了个呵欠:“我冷!”
“放你的屁!”雪儿龇牙咧嘴,喉咙里涌出愠怒的低吼,“你的马皮那么厚,还会觉得冷吗?”
小白忧伤的目光掠过泛起微波的湖面,十分委屈:“我说过了,我又不是一匹真的马!又不像你身上的毛那么长……”
雪儿本想放一波暗器把小白逼进湖里,经过些许思量后却问道:“你不是马是什么?”
“我怎么知道?我只知道我的使命是为了帮老大找回自己的身份,然后我就能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了!”小白说。
雪儿尤甚鄙夷:“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还怎么帮别人找回身份?真是白痴!”
“白痴也比你强得多,一个女子变成了一条狗,啧啧啧!”
小白话音刚落,便感觉到冰冷的杀机如蛇一般盘踞在它身上,在雪儿动口杀了它之前,它连忙问道:“你到底是什么来历?”